05(2 / 2)

撩开窗帘,楼下沈淮的车子已经不见了。我收拾完凌乱的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十一点多开始准备午餐,想着等妈妈和沈淮从医院回来就可以直接吃饭了。可是,直到一点钟都不见他们回。我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没有看到他们回,便有些着急地打妈妈的手机,是沈淮接的。

沈淮说他们还在排队,春节期间医生比较少,但是病人依然很多。沈淮跟我商量,是不是让妈妈直接住院比较好,这样她就不用家和医院两头跑,免去了每天在路上的辛苦和排队等候的辛苦。我当然同意了。

想到他们没带任何生活用品出的门,沈淮照顾妈妈又挪不开步,我便整理了一些他们会用到的生活必需品,给他们送去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沈淮正在病房外等我。他说妈妈刚睡着,医院人多病菌多,让我放心回家休息,医院有他照顾妈妈。

我踌躇着回了家。连着几天,沈淮都在医院陪床。我担心他们吃不好,用有限的厨艺每天去送饭,尽量改善他们的伙食。

这天我正在厨房洗菜,七月打来一个电话。

电话里她语气很兴奋,说她晚上才能回,要我早点去她奶奶家,庄奶奶七十大寿。

上次去庄奶奶家两手空空,我心裏一直过意不去,刚好趁这个机会小小地报答一下。想着什么礼物都比不上自己的心意,我便煮了一碗长寿面,加了肉沫、青菜和荷包蛋,拿保温盒装了起来。

面时间长了会糊成一团,关上门,我拎着保温盒飞奔去公交车站。

一路上我都在担心面咸不咸,庄奶奶身体不好,老人家最好饮食清淡点,我开始试下味就好了。

进了巷子,我远远瞧见庄奶奶家的小平房外面围得水泄不通,人们指指点点的,不知道什么情况。

“麻烦让让,让一下。”我艰难地从人群缝隙中挤进去。

挤出人群,我便发现院子里的花盆被摔烂在地上,晾衣服的竹竿倒在围墙边,还有庄奶奶喂的鸡全死了,旁边散着几块断砖,猩红的鸡血混杂着积水流淌一地,看上去触目惊心。

出事了!我脑海中闪现出这个念头,不顾一切地往屋里跑。我大声喊着庄奶奶的名字。今天周三,庄南上学,庄奶奶一个人在家。

屋裏面更加狼藉不堪,根本找不到一片落脚的空地,桌子、椅子东倒西歪,碗筷从厨房扔到了外边的柜子上,衣服被翻得到处都是,打碎的玻璃碎片和瓷片随处可见。

我捡起先前看到的那件百岁衣,衣服已经做完了,上面全是泥脚印,还被掉落的烟灰烧出了一个洞。我的喉咙仿佛被无形的铁爪抓住了,呼吸不过来。放下衣服和带来的保温桶,我跑去去卧室找人。七月的房间,没有;庄奶奶的卧室,没有。

我返回,冲出门,衝着人群着急地喊:“庄奶奶呢?你们谁见过她?”

“可怜哟,听说被放高利贷的打啦。”

“一早上吵吵嚷嚷的,我们赶来庄阿婆就躺地上了,看样子不行了。”

“你是庄阿婆孙女吧?怎么尽惹些乌七八糟的人哦?”

“不是她孙女,给她孙女打电话了,恐怕已经到医院了。”

“明雅医院,有好心人送阿婆去医院了。”

我从七嘴八舌的答话中听到“明雅医院”几个字,不顾一切地推攘开人群,拔腿就往外面跑去。只是来得及吗?那些被拼命呼喊依然无情消逝的生命,还来得及挽留吗?来得及吗?

我听见胸膛口起伏跳动的呼吸声,一下一下,似要迸发出来。

七月,她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了。

亲爱的神,如果你真的存在,请你不要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