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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后,我转车回了家。进门的时候,妈妈披着毯子,正坐在沙发边烤火,沈淮在厨房里忙得乒乓作响。

大门没锁,听到开门的声音,妈妈忙往门口瞧,沈淮也急着走出来看。

“央啊……”妈妈见到我眼眶一红,眼睛里泛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妈。”我的心中溢出无数的愧疚,关了门,走到她身边坐下。妈妈握着我的手,不停地给我搓热,嘴裏说着对不起。

沈淮看到我们这样,悄悄关上了厨房的门。

妈妈依偎着我,手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哽咽的气息声,听得我心裏不是滋味。我静候良久,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直至她的情绪慢慢缓过来。

身为她的女儿,十八年的朝夕相处,我知道她心裏同样难受。

我挨着沙发慢慢地蹲下来,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柔地道:“你们不该瞒我的,也许我可以试着接受呢。”

“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泣声道。

“爸爸也说对不起我。”毛毯柔和的触感拂过掌心,我的声音轻得自己都难听清楚,“在我心裏,我常想,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呢?你们生下我,不应该是抱歉的。”

妈妈低头望着我,晶莹的泪珠落在我的手背上,我看到她鬓角的几缕白发,心裏那根弦被人拨动得痛了一下。

“如果不能相爱了,那就放过彼此,爸爸和妈妈的难处现在我明白了,所以我告诉自己,要试着理解,我更希望我理解的同时,你们也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一想。”我紧紧捏着毛毯的一角,说出的话颤抖不已,“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瞒着我处理所有事,再像个审判官一样告诉我结果,这样真的太残忍了,也许有的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呢。”

妈妈双手环过我的脑袋,将我搂进怀里,不住地拍着我的后背:“我的央长大了……”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妈妈温暖的身体,滚烫的情绪终于寻找到发泄的堤口,泣不成声。晚上,沈淮借口去邻居家借东西,深夜都没回来。我躺在妈妈身边,蜷缩在她的臂膀里,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

妈妈说,沈淮的上一任妻子难产去世,孩子也夭折了,这件事一直是他内心的伤疤。遇到妈妈时,他正当处于人生低谷,彼时妈妈离婚带着我,同样看不到未来,两人伤心人因工作共事开始走近,也因长期的默契和脾性磨合产生对爱情的向往。两颗千疮百孔的心彼此慰藉慢慢走到一起,并迅速地生根、发芽,结成了婚姻的花朵。

除去她自己,我不排除妈妈想让我重新拥有一个完整家庭的想法。

沈淮一直陪伴在妈妈左右,这个爱她和她女儿如命的男人,她想为他留下一个孩子,可是她的身体不好,怀孕机会也很小。妈妈是高龄产妇,即使怀孕成功,生孩子也很危险。

换句话说,妈妈像个赌徒,在赌一线希望。

沈淮知道这件事后坚决反对,但在妈妈的苦苦哀求下,这个平时不善言辞的男人流泪了,无奈答应了她的请求。

妈妈告诉完我这些,又笑说起带着我一起吃苦的经历。

我听妈妈轻松地说着这些话,抱着她手臂,全身因恐惧和难过止不住颤抖,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个平凡的灵魂中蕴藏着爱、善良的伟大母亲。

因爱敬畏生命,因生命更加勇敢去爱,哪怕下一秒即是世界末日,她也不曾后悔,退后一步。

黑暗中我的眼泪溃不成堤,怕被她看出端倪,我背转身偷偷地用手臂擦泪水,可泪腺像是崩坏了,眼泪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将我抱回房间,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早上醒来时,我睡在自己的床上,床头留着一张字条——

蔚央,我们去医院做检查,记得吃早餐。

署名是沈淮。我的心裏瞬间被满满的歉意填满,为之前对沈淮吼话的态度,也为自己什么都不管地冲出家门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