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这是我刚刚从开封买的。”伙计说。
“是谁托你捎的?”
“静斋的婉儿。”
“谁?”他不解地问。
“静斋的婉儿呀。”
“她画国画?”
“不是一半天了。”掌柜的凑过来,“你跟她打了这么几天交道不会知道的。她在人前从不露。”
“噢,噢噢,”卞梦龙不安地应付了几声,又对伙计说,“让我瞧瞧婉儿还托你到开封捎什么了。”
“就是这些墨宝,她娘倒托我捎回了几方石料。”
“什么石料?”
伙计拿出了几块凿得方方正正的鸡血石。
“这是治印用的。”掌柜的拿起一方看了看说。
“都交给我。”卞梦龙把颜料和石料在柜台上包起来,对伙计说,“没你的事了,我给你送到静斋去。”
“那就麻烦卞先生了。”伙计倒乐意少跑腿。
他把小包一提,出了客栈门。
春风仍是那么硬,夹着黄沙,打得脸生疼。他敞开领口,深深地呼了几口新鲜空气,用巴掌重重地拍了拍脑门,大步往静斋走去。短短的一段路,卞梦龙仿佛走了几天。
门帘掀开,走出一个穿小花袄的小土妞,鞋头上绣着的大红牡丹花如火焰般跳跃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画挂着好看就行了,要那些字儿干吗?”
头发油光锃亮,一丝不乱地贴在脑壳上,脸一边涂着一个红圈。婉儿拘谨地半坐着,吃惊地问道:“先生,你的笔怎么不蘸墨呀?”
婉儿捻着衣服的下摆,“我娘明天来烧香,家里没人。”
“别说了,别说了。”婉儿捂着脸,“怪臊人的。”
婉儿慌忙闯入,急急说道:“快快收起来,我娘回来了。”婉儿追出门喊道:“娘,路上好好走。”待她再进屋时,不好意思地瞥过来一眼,偷偷一乐。
她指着《猎归图》说:“我爹在世的时候可喜欢它啦。”
她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肖像说:“这是我吗?”
她扬起脸问道:“啥叫‘吻’?”
她在男人的怀抱中,似乎吓糊涂了。
婉儿娘把婉儿顺手拉过来,“搭上我闺女!”
婉儿羞赧地低头站着……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句话猛烈地在卞梦龙的心中撞着,他大声说了出来:“这不可能!”
他来到了静斋的门口。
门竟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