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阳(2 / 2)

菩萨蛮 悄然无声 2059 字 1个月前

“母后,今日是你的忌辰,你看儿臣竟然都忘记了。”柔和对着恍惚出现在镜中的熟悉身影说道,然后低笑出声,“呵呵,不过,儿臣想您也不会在意,因为父皇已经下去陪您了,您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儿臣呢?”

说着再次举起手中的白色菊花,想要重新攒上,一张英俊的容颜从镜中映出,他温柔地看着夜宴微笑,然后开口,优雅而柔和的声音像是天上的弯月一般清越。

“我来帮你。”

“怎么样?”

细长白晰的手指在浮荡着昏黄月色的空气中抬起,带起一种暧昧的意味,轻轻把那朵白菊重新攒在她乌密的发髻上,然后手指却没有离开,只是顺势下滑轻轻抚摩上她的脸颊,那温柔的眼安静地从镜中沉浸在她墨色的眼波中。

“多谢。”

并没有惊惶,反倒觉得从男子身上散发出相似的静谧而安详的气息,像是温柔的春风包,裹了自己,她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伸手拂了一下鬓发。

他的手蓦然抓住她冰冷的手,欲要抽回却被他紧紧握住,然后缓缓贴在面颊上。他的手劲极轻,却又不会让她挣脱,像是惟恐她稍有不悦,随时预备着撒手逃开似的,那双好似洒满宝石的璀璨湖面的眼那么深沉地凝视住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今日是你母后的忌日。你这个样子,让人看得很心痛。”

她有些恍惚,也许是满园的菊花的味道纠结在殿内的空气之间,忽浓忽淡地漂浮着,闻得她逐渐觉得头重脚轻。

俯下身以非常近的距离看着她,然后把她纤瘦的肩膀抱到了怀里,而她迷朦着把自己依偎在几乎熟悉的胸前。

缓缓地,试探着地,他把自己的嘴唇轻轻碰上面前女子的唇。

她的唇很凉,却是出乎意料地甜美。

辗转吮吸,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好象吻上了永远不会溶化的玉石,他略受挫败地微微抬头。

“流岚……”

她细细的,好似一江刚刚融化的春|水,笑得如此的温柔。

看着她这样的微笑,男子忽然觉得,锦瓯和她在一起也许并不仅仅是为了夜氏的权利,情不自禁他爱怜地拥紧怀里有着柔软身姿的女子。

不对!

呼吸间上等的麝香悠悠传入肺腑,这种是从在活着的雄性雪山麝鹿身上才能获取的晶体,在所有香料中,香味最浓郁强烈,在使用前最少要晾吹三年,然后几蒸几制才能得到的上等熏香,只有贵族才会使用的熏香。

她猛地惊醒。

淡然地抽出被坚实且有些粗糙的手掌覆盖住的白晰手腕,下意识地摸上腰间同心结的宫绦中系着的田黄璃虎印章,那眼中亦渐渐凝起了一层浮冰:

“王弟,你逾矩了。”

缓缓地坐在她的面前,锦渊把脸埋在了她的膝间,感觉到儒裙下身体一抖,手重新抚上她在田黄上寻求安慰的寂寞手指。

她再一次蓦地把他推开,用足了全力。跌坐在地上的他,反而开心地笑着,一手支在乌砖上,一手缓缓伸出,修长指间映衬着那枚田黄的印章,悠闲地把玩着。

窗外,月光照射在白晰的指上,显现出一种剔透的光泽。

“谢流岚,这是驸马的名讳吧?”轻轻地叹息,俊美的容颜上染上比夜色还要深沉的颜色,明亮的眼睛带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嫉恨,细细地眯起,“倒没有想到皇姐是如此情深意长,在皇兄的怀中,还念念不忘自己的夫婿。”

“锦渊,够了,无论我怎样都不关你的事。”她毫不留情地斥责着他,美丽的重瞳好似火焰中的寒冰,看着面前貌似儒雅的男子,“还给我。”

“有人来了,明日未时在城郊的五里亭。”

突然,锦渊一个敏捷地闪身,已经从窗子翻到了殿外。

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修长的身影,快速穿越过金色的菊花丛,也快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夜宴缓慢地蹙起了纤细的眉。

“夜宴,朕便猜你会在这裏。”

“好象所有人都猜到我在这裏。”

以连自己都无法听清的声音呢喃着,窗外伸进来的微弱月光,在内殿一片迷蒙的黑暗之中摇曳浮荡着,像是一层薄纱摇曳着,锦瓯轻轻地走到她的身边。

而夜宴微微垂下头,发间的步摇珠串垂在额畔轻舞晃动,翠绿的色泽微弱地闪烁着。

锦瓯美丽得近似艳丽的容颜上终于浮现了一丝忧虑的神色。

“怎么了?”

“没有什么,苏小姐呢?你怎么丢下她跑到这裏来了?”

她转头看着悬浮在玄色天空上的银白弦月,绯色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微弱的声音在寂静而黑暗的殿内漂浮回荡,但是却像是一根锐利的针刺进了他的心口。

“朕让人送她出宫了。”疲惫而又有些歉意地揉了下额角,“其实朕都忘记了今日是重阳,忘记了……”

“是我母后的忌辰。”轻微地颤抖了下,用带着絮乱呼吸的声音接下他的话语,“其实也没有什么,我自己都差点忘记了。”

记忆中的明媚女子,经常把自己紧紧抱在怀中,温柔的气息轻拂在她的耳畔,喃喃细语……至于都说着什么,她忘记了,全部都忘记了……在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明明什么都没想起来心却没来由地觉得很痛。

“看看你自己,像个鬼一样,怎么看都是很不好。”

他伸出一只的手,轻轻贴上她的脸颊,轻声道。

“我很好。”

被暗淡月光包裹住的盈弱身体正在静静地释放着哀伤,摇曳好似清晨花瓣上的露珠,随时会消失一般。

这样的感觉让他在惶恐之余,温柔地用自己的怀抱拥抱住她。

“你一点也不好,看起来好象要哭出来似的。”

“不可以哭,不是吗?”

她那么淡淡地说着,声音飘忽得像是琵琶弦曲中即将消失的尾音。

十二年前的今日,在这座宫殿中,她的母后病世,她的父皇要把她毒死。

“对,不可以哭。”

刚刚被锦渊推开的窗外,金色的菊花在月光之中被风摇曳着,石板的路上丛生的杂草让抚慰过它的月光变成青白的斑驳,如同一波无色的湖水。

闭合的眼睑上长长的黑色睫毛,依偎在锦瓯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