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
忽然,山坡的另一次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喝声,还有急促的马蹄声。耶律铸与韩三半两人回头望去,山坡最高处出现一群惊鹿,正是方才被他们驱散的鹿群又跑回来了。
紧接着耶律铸看到十余骑正追在鹿群之后,他们个个持着角弓,呈偃月型包围着鹿群,口中发着呼喝声,恰当好处地将鹿群包围其中。
“嗖、嗖!”
“嗖、嗖!”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身形极剽悍的年轻男子,侧着身子,引弓如满月,箭矢疾驰而出,一只肥壮的公鹿应声而倒,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不动,那箭矢不偏不倚地正从鹿的喉咙射了个对穿。
在耶律铸等人注视之中,那剽悍男子和他的同伴们,手中的角弓并不闲着,支支箭矢如插花般飞奔而出,几乎箭无虚发,让人目不暇接。
鹿群当中跑在最后的,几乎毫无逃跑的可能。
“好箭法!”耶律铸情不自禁地高声呼道。他自幼也勤习箭法,但自己的箭术跟眼前这十余人相比,差得太远,况且策马疾驰,并能射中惊慌失措的奔鹿,有如此高的命中率,箭法实属高超。
那十余骑停了下来,大概是狩猎所获颇丰,已经心满意足了。见有人围观,为首者高举着右臂,身后余骑全都齐整地停了下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耶律二公子呢!别来无恙乎?”那剽悍的壮汉远远地笑着道。
耶律铸、韩三半和他们的从人觉得十分惊讶,来者一夹坐骑腹部,坐骑立刻狂奔而来,待靠近了,那人一提缰绳,坐骑前蹄高抬,几乎要将耶律铸当场踢倒在地。
耶律铸心中大怒,待瞧清楚了来人的面孔,他的怒气立刻消去大半。
“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是铁少将军!”耶律铸惊喜地呼道。
来者正是铁义。铁义甩鞍下马,他在军中已经有十个年头了,也算是久经战阵,身上自然带有杀伐果断的气质。
“耶律老弟为何在此地出现?”铁义惊讶道。
“小弟这是去赴任,路过此地,见此地风光甚好,与这位三半兄行猎!”耶律铸道。
铁义闻言衝着韩三半抱了拳,他对韩三半只是略有耳闻。韩三半听出面前这位胡人面相的剽悍者,原来姓铁,又与耶律铸兄弟相称,心知此人便是铁王之子了,因而面色十分恭敬。
“你这是去何地任职?”铁义好奇地问道。
“大屯城!”耶律铸道,“过阳关,往商路南道西行,在蒲昌海南边的地方。”
耶律铸以为铁义没听说过,不料铁义却道:“哦,那里是西凉军的辖地,听说朝廷要效仿汉唐,在青唐以至于阗、喀什噶尔设立军镇。”
“正是如此,小弟去大屯城,担任屯田使,就是负责屯田实务。这些年青唐商道日见繁盛,但总有不法之徒劫掠骚扰,朝廷想在那里永久驻军,威慎不法之徒,这大军驻屯,自然需要粮食。虽然只是正八品的末流小官,小弟却不敢迨慢。”
“嗯,令尊乃当朝正一品的大臣,耶律老弟若是不想去那里,不如换个离京师近点的地方?”铁义故意道。
“铁兄这是什么话?”耶律铸有些不悦,“难不成你们领兵之人都是烈士,我们文官就是贪图安逸之辈?”
“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耶律老弟不用当真。”铁义笑道,“人们都云,御史台耶律大人乃朝廷之柱石,清正严明,严以律己,为百官之楷模也。老弟身为当朝重臣之子,却任职边荒之地,由此可以知之,令尊之清誉不虚!”
“铁兄过奖了,尊父子并肩杀敌则是我朝一佳话也。”耶律铸道,“铁兄一直受在下仰慕!”
“铁将军,韩某听说朔方军不是在与蒙古人交战吗?”韩三半插言道。
“哼,蒙古人也不过是手下败将,已不足为患。”铁义不屑地说道,“我大秦国的将士已经将再一次击败了蒙古人,试问天下,敢捋我大秦国兵锋者,只有死路一条。”
耶律铸与韩三半两人听说又打大胜仗了,都很高兴,两人急不可耐地追问交战的详细经过,间或发出一两声赞叹之语。韩三半又问道:
“铁将军戎马倥偬,这次怎会有暇来到这裏,您这是要回京师吗?”
铁义面色一暗,搪塞道:“这是军机重事!岂能让尔等知道?”
这一招果然管用,韩三半闻言,紧闭上嘴巴,不敢再追问。
“实放实说,在下以为如今这个世道,你们行军打仗者,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耶律铸瞧着从人们抬着铁义射中的猎物,有些羡慕道,“只可惜在下虽也曾习骑射,然不过是花架子,上了战场不过是累赘。要不然男儿慷慨,跃马持弓,扬鞭万里,纵是战死沙场,也是可歌可泣之英雄人物!”
铁义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角弓,这是他父亲的角弓,胸中思绪万千。
真正离开军队不过二旬,他似乎就觉得是个多余的人,听惯了角号战鼓之声的他,总觉得心中空荡荡的。
铁义深凹的眸子里,更多的是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