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凝固的黄河(二)(1 / 2)

普天之下 肖申克117 2064 字 4个月前

衞州汲县,黄河岸边的夜色深沉。

站在堤岸外,只能见到一条长龙般的影子横亘在面前,那长龙曲曲向前,在不远处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变得不可捉摸。月亮躲进了浓密的乌云之中,就连那一抹长龙般的淡淡影子也分辨不出。

这个初冬季节的夜晚十分寒冷,寒风呼呼地刮着,十里之外都能听到黄河水被风吹着撞击着堤岸的声音。也许不久,黄河就会结冰,彻底变成了一条凝固的河流。千百年来,这条黄河曾经上演着无数悲观离合的故事,它从来就不是天堑。

昏暗的夜色下,数十个人影在岸边小心地摸索着。这是一队金军的斥侯,他们从南边趁着夜色渡河,企图混进北方,在这个大风夜晚偷渡黄河,无疑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因为渡船要是万一被吹翻,军士们即便会水,恐怕也会被冻死。

“谢天谢地,终于过河了。”这一队金军士卒终于渡过了黄河。他们将船系在岸边,派几人看守,大部趴在岸堤上,紧张地注视着北边的动静,一位女真百夫长模样的人将耳朵紧贴着地面,监听堤岸上有没有秦军走动。

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过去的两年间,秦金两国来来往往,东起济州,西至潼关的千里大河两岸,几乎每月都要交手数次。起初,秦军因为人事变动军队换防,防线又长,让金军屡屡找到空档,占些便宜,去年五月汲县就有一小村庄遭到了金军的洗劫。

然而好景不长,调整完毕后的黄河防线让金军越来越处于下风。听说金军现在每次派人出发前,都要抓阄选定人手,而“不幸”被选定的在出发前都要提前为自己办理后事,趁机逃散的更是不计其数。

金军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成功北渡并全身回来的,下一次还要派他北渡侦察,直到有去无回。所以这差事绝对不是一件好差事。

这位百夫长感叹时运不济,他早就和部下们打定了主意,他们要在此消极地趴上一夜,等过了时辰再跑回去复命,这就算交了差,至于侦察敌情,万一要是碰上了秦军巡逻的军队,那是件有去无回的事情,无人愿意去找死。上一次他就这样成功“侦察”的。

“大人,好像有些不妙!”一个部下小声地说道。

“什么?”百夫长闻听立刻变色,黑暗中只能听到他因惶恐有些变调的声音。

“秦军今夜怎么不来巡逻?要知以往无论何时,秦军巡逻队来往十分密集,暗哨更是无数。”部下说出自己的疑问。

“呸!”百夫长骂了一声,“难不成,你想遇到秦军?”

部下被他这一骂,立刻闭上了嘴巴,众人紧贴在地上,忍受着寒风的吹袭,暗暗祈祷上天的怜悯。在这个寒夜里一动不动,众人的半边身子很快都麻木了,寒风毫无遮挡地从他们的身上掠过。

突然岸边的一片柳林之中发出一阵弓弦紧绷的声响。

“不好,有埋伏!”金军百夫长惊恐地大叫道。

原来秦军早就埋伏在此,只是这伙金军趴着不动,令他们大感意外。秦军早有准备,令这伙金军立刻炸了锅,他们纷纷跳了起来,转身往回跑,两侧的黑暗中射来密集的箭矢,将金军的后路截断,转身想回到船上的金军被射个正着,余者不知往哪里奔跑,只得又趴在地上。金军四处漫无边际地突奔,可是黑暗中的箭矢如同来自四面八方。

“降者免死!”有人大喝。这一吼声如同不可违抗的命令,残留的金军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旋即岸边野地里出现了震动,一队秦国骑军举着火把,飞快地将他们包围在中间,彻底将他们留在了北岸。

黄河自衞州至曹州东明段,皆属于大秦国沿河兵马都元帅王珍管辖的防线,今夜他亲自领人设伏,抓了个正着。

投降的金军,纷纷可怜巴巴地求饶。王珍见金军军士衣着极其单薄,毫无斗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部下一拥而上将俘虏一一押回大营审察。

王珍举目往黄河南岸望去,对岸的火把星星点点,隐约传来了人叫马嘶的声音,很显然对岸的金国已经从这裏的火光得知他们又一次失败了。

“父帅,不知朝廷何时准备征讨金主?”王珍长子王文干问道。

“大概就在这个冬天吧!”王珍望了望夜空,干冷的风刮得他的脸生疼。

“今我大秦国兵多将广,又不缺军资粮草,国主为何还要联合宋人?凭我秦军一己之力,攻取汴梁亦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孩儿想不明白。”王文干又道。

“这个就不是你们年轻人应该可以决定的。你只要知道,国主行事总是高瞻远瞩,我等领兵者,只要听令行事即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那才是国主与枢密院谋划的。”王珍道,“总之,箭已在弦上!”

王文干见自己父亲不肯给出明确的答案,只得将疑问放在一边。

风忽然小了些,黑夜之中的黄河仍然在流淌着,这一夜所发生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甚至在官方文字中不曾留下记载。

两岸的军队都在为它彻底凝固的那一天准备着,等待着最后的决战。完颜守绪仍然不辞劳苦地往宋国派遣使者,重复着唇齿相依、唇亡齿寒的说辞,然而宋国君臣并没有搭理,秦宋联手灭兵一事,已经不可逆转。这当中,完颜守绪也屡屡遣使与秦国谈和,但是均被赵诚驳回,连秦境一尺之地都未曾踏入过。

泰安十年的初冬,陕西、山西、河东、潼关及河北、山东及黄河防线与中兴府之间的信使络绎不绝,兵马调动频繁,官府征集粮草、民壮,一队又一队兵马自北南下或自西东进,这一切都预示着战争又一次爆发,秦王赵诚已经将箭搭在了弦上。

这一次,秦王的目标是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