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少眉头倏的拧紧了,不快的看了一眼洛安安,对她莫名其妙找小婉的麻烦,真是厌烦极了。
原来,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麻烦?
洛安安被吓了一跳,瑟缩了下,小心翼翼的闭上了嘴。
温卿之淡淡道:“洛小姐,看在我母亲喜欢你的面子上,我给你留了几分颜面,没把你做的那些事情全和她说。你怎么有脸仗着这一点,在我母亲面前编排是非?我们为什么会分手,难道真要我说清楚?”
“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温母问。
形势匆匆逆转。
方才,诸人的注意力还全在如何怒责小婉勾引温卿之的上面。
现在这么一瞬,仿佛所有人都把小婉遗忘了。
便是温母,也忍不住想弄清到底怎么回事,让一向随遇而安的儿子竟然宁愿分手找黄小婉这样的女人,也不要安安。
“出了什么事,还是让您最看重的洛小姐亲自告诉您吧。”
温母讶异的看着洛安安,没明白儿子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安安不是说你和黄小婉在一起,只是暂时的事?你和安安之间只要没了黄小婉,就还有复合的机会。”
何时又扯上了自己?
小婉脑门上划下三条黑线,竖着耳朵,想听她们怎么说。
可说来说去,也就那一句话扯上了自己,然后便与自己好像没什么干系。
小婉终于安下心来。
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她开开心心的拿起小调羹,喝着奶油蘑菇浓汤。
浓汤的味道非常好,她每次吃牛排,都必点一份。
融融的蘑菇香味格外的鲜美,吃的她笑眼灿然,一勺接一勺的往口里送,眼底眉梢的满足,真是掩也掩不住。
温卿之这时候,倒有精神注意到身边年轻女孩的小动作。
他看着小婉,冰冷的眼底终于忍不住有了一分融融的笑意。
见状,温母用力的咳了一声。
温卿之抬眼,淡漠道:“妈,我的事情,你别管了,总之我既然和洛小姐分手,便不会再有复合的机会。”
“那怎么行!安安是我内定的儿媳妇!”
温母着急的嚷了起来。
“如果您觉得一个贪图虚荣,劈腿,满口谎言的女人,是您理想中的儿媳妇,我无话可说。您喜欢她,可以再生个儿子娶了她。而我,是不会娶这样的女人为妻。”
温少既是把话说开了,再无顾忌,原原本本将酒吧中自己看到的一切说给温母知道。
温少原本压根不想多说……只觉得洛安安做的那些事情,他说出来都觉得脏,觉得恶心。
然而,母亲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把话挑明了。
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褪去她身上的光环,内里却如此不堪。
随着温少说清始末,洛安安的脸色刷的惨白如纸。
温少道:“她明明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丁点儿可能了,还怂恿你来找小婉的麻烦。是因为她没有想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一个连最基本是非曲直都分不出来的人,您以为她会是一个良善之辈吗?她可以糊弄您,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任由她糊弄……”
“卿之,我没有,我没有想糊弄你……”
洛安安哭的好不伤心。
然而,温少本就铁石心肠,已是不喜,又如何会被她的眼泪而心软,他只是冷眼旁观,笑看她自导自演一场好戏。
再看小婉这厢。
牛排吃完了,奶油蘑菇浓汤也喝完了。
她这顿饭,吃的虽然不大舒心,但后面的事情似乎和自己没什么干系。
她琢磨着机会,想插入一句话,然后拍拍屁股潇洒离去。
可这三人说到现在,别说插句话了,恐怕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小婉禁不住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偷偷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一点零五分。
离上班时间还有五十五分钟,用“上班”的理由遁了,不大靠谱。
是以,她特希望有人能来个电话,她好藉着电话遁了。
然而,平素电话接二连三,今儿个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年轻姑娘眼巴巴瞅着见底的汤碗,忽然好后悔刚才干嘛吃的那么快,害的她一个旁观者目睹上司家里的一场“恋爱纠纷”……
现在怎么办?
好像她现在是怎么着,都有点儿不对。
温卿之忍不住微微一笑:自从他和小婉“好聚好散”以后,他就再没见过小婉露出如此孩子气的行为。
每次见到小婉,这姑娘总是用墨亮的眸子安静的睇着自己,从容不迫的交代着工作……便是给他拿胃药,倒水,挡酒,依然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原来总觉得小婉暴躁、又或者傻气的样子很让人无可奈何——
他想不明白这丫头脑袋里到底装着些什么,怎么能如此莽撞的说出那些话。那时候的温少,只觉得小婉的有趣,但并不想多接触。
直到后来,小婉再也不会对自己说那些无心之语,总是戒备的与自己相处交往之时,他才明白……最是无邪赤子心。他开始慢慢的接触,并且熟悉这个女孩,才知道小婉其实是多么简单认真的一个人。
他总觉得后来的小婉,虽然恬静的很,却总是少些什么。
他处心积虑,想刺一刺小婉,再看看她暴跳如雷的模样……
可是没有了。
小婉再也不会对他露出微笑以外的任何表情。
她关上了自己的心,从容淡定的拉开的距离,小心翼翼的与周围的人相处着。
温少这才明白,自己做的有多过火,伤害了一个何其无辜的女孩。
是以,当再次看见小婉露出这样迷茫又无辜的表情时,温卿之心底仿佛有一泓春|水,轻轻漾起了波澜。
偶尔露出孩子气表情的小婉,让他心动极了。
“服务生,上两杯卡布奇诺。”
他淡淡招手,示意服务员送两杯咖啡来——一杯是为自己点的,另外一杯,自然是为小婉点的……免得这姑娘在这儿坐立不安。
仿佛察觉到温少特别的“优待”,小婉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又不够沉稳。
她连忙端端正正的做好,微笑的坐在那方。
不和谐的因素,哪里都有。
就在温少心思一软的时候,只听温母说道:“卿哥儿,安安到底是年轻,不懂事……年轻人嘛,谁没犯过错,给她个机会,她还是可以改的……”
明明知道洛安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温母却仿佛被什么蒙蔽了理智,结结巴巴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为洛安安说好话。
骤的,温少眼底的温软统统如潮水褪去,有这么一瞬,他身上的气压蓦然降了下来,似有冰锐的寒芒冷冷扎了过来。
温少冷冰冰的抬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温母,冷冷丢下一句:“妈,我知道你喜欢洛安安,并不是她这个人怎么样,而是爱屋及乌。但是,不管你有多喜欢那个‘屋’,有必要拿自己儿子的终生幸福做代价吗?”
温母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你知道什么?”
“妈,您别问了。总之,我不会娶洛小姐为妻,也请您不要再来责难小婉,她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温卿之意味深长的说着。
上一辈的那些事儿,他作为儿子,不应该参和,也不应该给自己的母亲面子上难看。
可母亲总以为自己不说,便什么都不知道。
一开始,会逆着父亲的意,去和洛安安交往,一来是为了激怒父亲,再则是反正要有那么个结婚的对象,母亲既然喜欢,他也无所谓。
温家的家事,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然而,他步步为退,却不知接纳过的女孩,竟是怎样一个角儿。
待知晓真相,对洛安安已是死心。
说出这些,其实已是在打温母的脸……
“你既然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洛安安,那也该知道是你父亲对不起我。”
温母的脸色虽是白的,却依然目光灼灼的抬起头,强自维持着身为长辈的最后一分骄傲,冷冰冰的看着儿子。
温卿之沉默了下。
许久,才听他淡淡道:“这些年,我爸已经在忏悔。他对您怎么样,您自己心裏清楚。我和妞儿怎么样,您也知道。为了爸年轻时犯下的错,已经毁了妞儿,难道这样还不能消除您心裏的恨吗?妈,别再逼我了,我是您亲生的儿子啊。”
已经毁了妞儿?
妞儿的自闭症,和温少要娶洛安安有什么关系吗?
小婉骤的听见妞儿的消息,忍不住多看了洛安安几眼。
然而,温少并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只转头,冷冷看着洛安安,不屑道:“洛小姐,倘若你还要脸,不要再凭借你的小聪明纠缠上来,你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可能。”
洛安安伤心的看向温母,可后者恍惚的看着手中的咖啡杯……不知看了多久,终是反应到洛安安在向自己求助。
倘若是以往,温母绝对坚定不移的站在洛安安这边,无论洛安安犯了怎样的错,她都能容忍……
可今儿个,儿子把话已经说道了这份上。
当洛安安期待的看着温母时,温母却默默的转过了头: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儿子,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安安。
“阿姨……”
一刹那,洛安安的世界彻底坍塌,颤巍巍的声音,这会儿的哭腔可不是装出来的了。
泪光尚在眼眸中,赫然间纷纷落如雨下。
她知道自己败了。
无论护持的是怎样的背景,都无法挽回温母的支持……而在和温卿之的爱情之中,倘若没有温妈妈的支持,自己什么都不是。
女孩儿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喃喃着想最后挣扎下,可温妈妈却沉默的握着咖啡杯,仿佛没听见她在呼唤自己一样。
“阿姨,您说过您很喜欢我当您儿媳妇的……”
有一种自我放弃,叫破罐子破摔。
反正脸都丢光了,洛安安也不在乎再丢一点。
许久,才见温妈妈抬起头,强自镇定的笑笑,道:“是啊,可要娶妻的人是卿哥儿,我喜欢没用啊,卿哥儿不喜欢。”
随后,温妈妈仿佛一瞬间变老了许多。
咄咄逼人的姿态没了,有的只是老妇人的无奈与苍然。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随意寻了个事儿,便匆匆离开了。
连温母都走了,洛安安还在这儿,可不就是自讨没趣……于是也灰溜溜的闪人。
当两人离开后,周遭的空气仿佛顿时清爽起来。
没了居高临下的逼问,没了粘腻沾着香水的眼泪……小婉似乎连呼吸都顺畅起来。
她笑着朝温卿之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他今日的解围。
当小婉也想回办公室休息一下,然后开始上班的时候,手腕忽然被温卿之轻轻拉了一下。
她微微皱了下秀气的眉头,转头,疑惑的看着温少。
后者没有看她,只是拉着她的手,幽幽的目光看向了窗外,眼底是大片大片宛如雪花的落寞,让人没来由的心下一紧。
“温总,您……”
“叫我卿哥。”
“这……”
小婉没有应下,只觉得心中忽的一跳,似有什么在缓缓的融化。
她疑惑的抿了抿唇,抬起墨亮的眸子看着温卿之,不明白为什么瞬间素来成竹在胸的温恶少仿佛被抽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仿佛没了生气,清润如水的眼眸儿空洞洞的,像个精致而漂亮的瓷娃娃。
分明如此美丽,却离你那么遥远,仿佛一碰就碎。
深吸了一口气,温卿之忽然笑了。
这一笑,似有姹紫嫣红的玫瑰在他身后此起彼伏的绽放开来。
人家说红颜祸水。
可温卿之不是红颜,却生着祸国殃民的倾城模样。
这样的男人,真真是比女子还美丽。
温卿之自嘲笑道:“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可有些事情,憋在心裏,烂在肚裏,便是蚀肉销骨的毒,埋得越深,你以为你忘记了,可以不在意了……事实上,却已经渗透骨髓,腐烂到灵魂。”
“温总,您……没事吧?”
小婉脑子“轰”的一声,心中暗暗叫了一句“糟糕”。
这姑娘不傻,做多了办公室,自然知道这样的开场白意味着“掏心掏肺说故事讲秘密”。
可这年头,秘密不能知道太多。
特别是上司的秘密……
何况,听这口气,似乎还涉及到上司的家事?没准还有几桩不可触碰的丑闻?
小婉匆忙想着尿遁、事遁、病遁等种种遁法儿。
霎时间,急出了一头细密的汗珠。
温卿之仿佛看透了她心底的那点儿算盘珠子在拨算些什么,静静的睇着她,不由分说的握着她纤细的胳膊,淡淡道:“其实,妞儿并不是我妈亲生的女儿。”
这一句的威力,不亚于原子弹降落广岛。
小婉蒙了蒙,旋即干巴巴的扯出一个笑容,小声道:“温总,您真爱说笑。”
妞儿不是温妈妈亲生的女儿?
那怎么会在温家?
她下意识心裏在反驳这句话。
可脑子却不由自主转了起来:其实如果妞儿不是温妈妈亲生的女儿,那么很多疑点就很容易解释了,比如自己第一次到温家去,看见温妈妈与妞儿似乎并不怎么亲密……分明女儿得了自闭症,温妈妈却仿佛并不怎么在意。
眼底的温润,似乎对儿子女儿都没什么差别,事实上……妞儿得病,她却不管自己是妞儿的玩伴,只揪着自己是温少女友这个身份卯足了力气给自己使绊子……这对妞儿而言,已是一种冷暴力。
那么多的不解,霍然间清晰明朗起来。
温卿之不管她此时在想什么,在干什么,不由分说的强势说道:“知道树洞的故事吗?你就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树洞。”
一言定论。
断绝了小婉所有的退路。
小婉尴尬了下,犹豫道:“我只是您的下属员工,上司的家事……似乎实在不应该与我一个局外人说。温总如果您想找树洞,我相信公司会有很多人乐意当您的树洞……”
分明知道这样的拒绝,可能会惹恼温卿之,可小婉真心不想和他扯上丁点儿关系。
她咬了咬牙,终是鼓足勇气小声说道。
“公司那么多人,可是他们都不是你。小婉……如果我说……我似乎有一点开始喜欢上你了,你相信吗?”
“谢谢领导赏识,小的下次一定卯足了劲儿,帮您挡酒挡麻烦。”
小婉连忙立定站起,小脸板的特正经,一副为了老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拼命模样。
温卿之被她弄愣住了,清润的目光比羽毛还要温柔,落在她的脸上。
小婉煞有介事,乌溜溜的眼眸儿亮晶晶的,分外认真的睇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对视良久。
“噗。”
终于,一声轻笑。
温卿之反应过来,笑了。
他随手一拉,她冷不丁吃力,踉跄了下,坐了回来。
“得了,小忠臣。你主公我不需要你挡酒挡麻烦,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这样,不行吗?”也就刚才被她逗乐了一下,此时的温卿之,虽然是笑着的,眼底的落寞却骗不了人,浅淡的忧伤,挥不开,散不尽。
“主子,您的家事,臣可以不议论吗?”
小婉苦着脸,可怜巴巴的问着。
温少淡淡道:“没让你议论,就让你听着。”
你不让我议论,让我听着,这不就把我往水里拉吗?
小婉真的是头都痛了。
然而,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小婉牙一咬,也只能在心裏默默叹了口气,安安静静的坐好了。
恁多的爱恨情仇,狗血乱洒,在温少口中,其实也并没什么复杂,他淡淡说着,她默默听着……
其实,这故事真的很简单。
不过就是从前,有一个农村出来特有志气的帅小伙儿,居然竞争过了某个富二代,追到了某个校花……他们结婚,生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当然,如果这样就完了,那就童话,而不是狗血都市的主旋律了。
所谓七年之痒,不挠不可。
这个农村小伙儿鸭转非,经过自己的努力,加上老婆娘家人的助力……火鸡变凤凰,一步步升官发财,早非昔日阿蒙。
这小伙儿,性格虽然随和,但家中妻子却从小被娇宠坏了。
一个在家经常受妻子窝囊气的男人,一个经常被妻子任性蛮横折磨着的男人,在一次偶尔中,遇见一个温柔美丽又体贴的女孩,但凡他有那么几分不甘的意气,冲动之下做出了出轨之事,仿佛已是预料中的必然。
这不是一个愁肠百转的出轨故事,结束的那么突兀,而又沉重。
当他与小三如胶似漆的时候,各种事业上的打击接二连三而来,小三原来是有预谋的接近,温柔不过是伪装的假象,目的则是整垮他。
在这个农村小伙儿面临着人生最大危机的时候,在他身后,默默支持着他的,竟然是那个他一直以来认为骄纵任性无礼蛮横的原配妻子。
是原配的妻子,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是原配的妻子,与他携手走过了遍布荆棘的那段道路。
是原配的妻子,扶着他重新站起。
当他度过了这个难关,尘归尘,土归土,在他准备好好对待妻儿的时候,妻子却送来了离婚证书……
“我在你最艰难的时候,与你相互扶持不离不弃,并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你在外面找小三的荒唐事儿。只是为了证明,这一纸婚书的责任,便是荣辱与共,从一而终。我做到了我应该做的,但你却没有遵守你结婚时的誓言,所以……离婚是我的选择。”
那个曾经是父母捧在手心宠大的任性女孩,那个在美女如云依然光风霁月的美丽校花,她看上去和任何一个骄纵任性的女子都没什么区别,她看上去根本没有什么原则,各种小缺点多如牛毛……
可此时,走过风雨,走过荆棘,却只是为了证明婚书的责任,在一切尘埃落定时,能不恋虚荣,如此从容淡漠的提出了离婚。
这农村小伙儿是真的悔了,压着离婚证书,各种找人脉、脱关系,怎么也不愿意离婚。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原配,是自己一辈子的守护……
生要同寝,死要同眠!
他愿意用一生,来证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书责任。
可那个美丽的校花,已经伤过了心。
好,你不离婚可以,我已经撕破了脸,大家桥归桥、路归路!
适逢,那小三远走高飞,却独独留下了女儿……女儿被送到了老温家。
虽然看着这私生的女儿,农村小伙儿心裏就打鼓,可毕竟是自个儿亲生的闺女,自然要养着……
不是自家的闺女,校花自然是让保姆看着就好了,只要不冷着、不饿着,都与自己无关,那的确是温家的女儿,却不是自己的骨肉。
妞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母亲”的夸赞;费劲了一切的力气,想得到“母亲”的笑脸,得到的却永远是赴宴与淡漠。
温卿之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那天,自己和妹妹在书房玩,自己却不小心打碎了瓷瓶,尖锐的碎瓷渣一下割破了兄妹的手……冲过来的温母,紧张的对没有受伤的自己嘘寒问暖,却看不见妞儿的手背划过了那么大一个口子。
妞儿当时受伤落寞的眼神,温少直到今天都忘不了。
小小的女孩儿,就那么傻傻站在那儿,殷红的鲜血从雪白的手背上流淌下来,滴滴答答的浸透了地毯。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委屈的抿着花瓣似的唇,眼眸中是满满的泪花在闪烁。
她不怪母亲,也不怪哥哥,就这么一个人摸掉了手背的血迹,笨手笨脚想来安慰母亲和哥哥,却被母亲一把推到了一边。
温少记住了那时候的妞儿,心都痛了。
从那以后,便一直疼着妹妹。
记着妞儿的生日,记着妞儿喜欢什么,记着妞儿觉得重要的所有事情。看着儿子的份面,温妈妈对妞儿的态度,终是稍微好转。
那时候的妞儿年龄不大,很容易开心,很容易满足,只要母亲对自己笑,有一个那么疼爱自己的哥哥,生活已经很美好了。
就在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温爸爸醋了。
没错,温妈妈遇见了初恋,然后和初恋喝了几杯咖啡、看了几场电影……原本这不是什么大事,对方结婚了,有个女儿啊……可问题是对方虽然有女儿,原配死了,如今看见温妈,又想重新追求了……
你说温爸爸吧,自己的妻子好容易不再闹离婚,可偶尔也会对自己冷着脸。
如今,她竟然和别的男人喝起了咖啡,还居然有不张眼的男人要太岁头上动土,挖自己的墙角?!
温爸能不醋吗?
醋也就罢了,早说过温妈不是省油的灯。
两人吵的天翻地覆,八百年前的翻着老黄历,一件件拿出来说,自然扯到了当年的小三、当年的遗留问题。
妞儿,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
这对一个自幼内向文弱的小女孩而言,无疑是天大的打击。
妞儿,便是那时得了自闭症。
无论看多少名医,怎么开解心理,都治不了妞儿的自闭症。
温妈虽然任性,这些年来心裏一直憋着一股子闷气,可毕竟本性不坏。何况,妞儿虽然不是自己带的,却看着她长大……看着当初天天小尾巴似的可怜兮兮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就这么自闭下来,温妈妈心软了,心痛了。
当然,老温家的事情,如果就这么简简单单结束了,那真的是清净下来谢天谢地……
温爸这不还气着温妈和初恋喝咖啡的事情。
某天,温爸就把温妈的初恋约出来,想把这事说个明白。
事情说明白没,温卿之是不知道的,他知道的是那人在赴约的时候,发生了交通事故,一下子被撞成了植物人。
所有的问题,统统爆发,历史的遗留不仅没能解决,而且再创新几率!
温妈怪温爸为什么要约人家吃饭,温爸怨温妈为什么要和初恋藕断丝连……各种抱怨、冷暴力,充斥在温家的每一个角落。
说到这儿,温卿之抬头淡淡掠了一眼小婉,道:“你一定猜出了我妈初恋对象的女儿是谁吧。”
“洛安安。”
小婉压根不用想,一个名字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出来了。
除了这个原因,小婉想不出为什么温妈妈对洛安安会百般迁就,各种宠爱……除了这个原因,小婉想不出为什么温妈妈会不顾自己儿子的意见,明明知道洛安安有问题,却依然坚持让温卿之娶她。
爱屋及乌,小婉终于明白温少刚才和母亲说的这句话,竟是怎样一根刺,狠狠刺向了温母。
难怪,当温母听见儿子这么说时,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
她对妞儿,已是有了亏欠。
为了那件事,总不能将儿子一起亏欠了。
温卿之沉默下来。
小婉说完“洛安安”的名字,一下就反应到自己干嘛多这个嘴。
上司的家事,那就老虎的尾巴,碰不得,连瞅上一两眼,都会引来虎目圆瞪!
她小心翼翼,瞅着温少的脸色,琢磨着各种遁法。
这会儿,温卿之说完了心底的隐秘,褪去了光环光圈将内里的腐肉曝晒在阳光之后,仿佛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朝着小婉,微微一笑。
那一笑,又似初春未融的一抹白雪堪堪压上抽绿的新桠,一点嫩绿一点春,温雅无双,俊俏得让人心下倏的一窒。
“刚才……”
他顿顿,小婉抬起墨亮的眸子,疑惑的瞅着他,但见他和声说道:“我说,我有一点喜欢你,没有骗你。”
优雅的举起咖啡杯,喝尽最后一口咖啡,温少笑的清淡温和。
小婉琢磨着他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丢炸弹这人倒好,起身结账走人——正如他来,匆匆忙忙,走的时候,一样干脆利落不留风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