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锺麟微微躬身,指着后方的两位官员介绍道,“这位是渭南知府陆拢其;这位是渭南同知子师载。”
两名地方官一齐拜倒,按照晋见总督的程序,行礼道,“下官见过将军大人!”
“两位大人请起!”瑞克稍稍侧身以示谦让,旋即拱手回礼,虽然他的官阶远较两人为高,但到底和政府文官不是一个系统,所以对陆拢其两人相当客气。他笑吟吟的对陆拢其道,“大人是渭南几十万百姓的父母,这回为咱们可耽误了不少政务吧?”转头看了看慕天颜,相视而笑,“若是老百姓有了意见,咱们可担当不起啊!”
看着金发碧眼的将军,听着一口清脆的京片子,一番话说得既妥贴又不失上官体面,陆拢其心中委实钦佩之至,也不知道汉王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趣人儿,而且居然还很会打仗,真是一场异数。
他微微一笑,躬身拱手,随口打出一长溜官腔:“不敢不敢,王师东进,拯万千黎民于水火,还中华神州于清平,我渭南百姓早晚翘首而待,如久旱之盼甘霖,如赤子之望慈母,而今我王宽厚仁义,遣近衞子弟奔波,如此心系三秦父老,陕西上下人等,焉敢稍稍忘却?!”他侧身揖让,“下官受陕西百姓之托,略备薄酒,请与将军接风洗尘。”
略略寒暄,瑞克命令各队副官率领部队就地驻扎,自己却带着参谋长和两个旅长入关赴宴。
如果按照级别来算,岳锺麟区区一个少校,那是绝对没什么资格和瑞克喝酒的,不过现在情况有点特殊,他是潼关守将,有着半个地主身份,所以这时也陪着列位大人寒暄。
到底是少年人,酒过三巡,岳锺麟一张白脸就涨得通红,眼见这些老油子不咸不淡的满嘴废话,他心中十分不耐,找了一个空档,朝瑞克拱手道,“瑞克军门,卑职听说那个马鹞子给咱们大王上了请援奏章,您这回就是去四川打王屏藩的吧?!”
这句话很突兀,也很失礼。瑞克身为兵团司令,他有什么目的,岂是一个少校可以过问?往好的说是唐突上官,往坏的想那叫刺探军情。不过瑞克却也没有生气,他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名少年军官,微笑道,“不是请援奏章,是《平川策札子》,你说得没错,本都督此来,就是要攻占四川。”
“那……”岳锺麟的脸色越发通红,他鼓起勇气道,“瑞克军门,下官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大人帮忙!”
“哦?!”瑞克笑道,“你讲!”
“下官谁大人一起入川,”岳锺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敢欺瞒军门,下官在潼关驻了大半年了,日日无所事事,眼见这大好年华白白流逝,实在是心有不甘,如今川北有战,卑职想给汉王效命沙场!”
“很好啊!年青人就得有志气!”瑞克和慕天颜四目相交,一齐大笑,慕天颜笑道,“不过咱们这回兵多将广,我恐怕你使不上力气罢!”
“大人差矣!”岳锺麟脸色绯红,神情却是十分庄重,“依卑职来看,我西进兵团虽然人多势众,却也未必能够用在川北!”
“哦?!”瑞克稍稍一惊,奇道,“请讲!”
“大人明鉴,锺麟久在甘陕,虽不敢自夸深通韬略,但于川中地形,却也自信有几分心得!”岳锺麟严肃的道,“卑职接到总参谋部的传讯,说:西进兵团三个军入秦,其中除了将军本部的近衞军外,其余两军居然全是骑军,而川北一带却大多群山环绕、丘陵起伏,险要处全是木板栈道,粮车都难得挤得过去,咱们步兵行进尚且不能做到机动迅疾,若是骑兵去了,我恐怕没等接阵就累垮了!”
瑞克放下酒杯,收敛笑容,此刻方才认真起来,他紧紧盯着岳锺麟,严肃的道,“那依你之见,我们应当怎么做?!”
迎着瑞克将军凌厉的目光,岳锺麟却没有半点慌乱之色,镇定的道,“请恕卑职斗胆,卑职觉得,咱们的西进兵团,应该和川北之战拉不上什么关系,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青海甘肃也!!”
瑞克转过头去,和慕天颜相顾错愕,默然良久,忽地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岳锺麟的肩膀,眼中掠过一丝赞赏,点头道,“不错、不错!!”他微微笑道,“这一路上,你是第二个对我说这番话的少校了!!”
“哦?!”岳锺麟愕然道,“第二个?!”
瑞克稍稍仰身,顺着他的目光,岳锺麟抬头望去,一名少年军官手按腰刀,在慕天颜身后侧身侍立,这时见瑞克示意,他朝岳锺麟微微一笑,抱拳道:
“近衞步兵第一军,少校参谋年羹尧,见过岳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