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隐门之密(五)(1 / 2)

奇门 骠骑 3070 字 2022-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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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领事馆后面的庭院里,领事夫人安妮正悄悄与她的情人幽会。周围整整齐齐围了一圈灌木丛,灌木丛外边又是一圈整洁的花坛。现在尽管是春天,但好多树上却已鲜见绿叶,绚烂的花朵也纷纷凋谢了。规整的花园就像一位半老徐娘,虽韶华已逝,但仍涂脂抹粉,用尽最后的风姿,却只是勇敢地上演了一出名为“绝望”的剧目。

“亲爱的,我给你念首诗,好吗?”

皎洁的月光下,情人用炙热的眼神看着安妮,声情并茂地为她朗诵了一段英国作家沃尔特·佩特的诗。

“她的面容倾倒了众生,但她的眼脸却已透出厌倦。这是一种从肉体内部生出的美,是用奇思异想和美妙的激情点点的沉淀汇聚的美。若是让她与那些莹白的希腊女神和古代美女共处片刻,她们该是多么不安啊,因为这美中包容了灵魂能经历的所以疾苦。这张脸上铭刻和熔铸着世间所有能够用外在的形式提炼和表现出来的思想和体验,倒如希腊的肉欲,罗马的淫荡,充满了精神的野心和爱情幻想的中世纪神秘主义,异教世间的卷土重来,以及博尔吉亚家族的罪孽。”

男人的声音伴随着词句那优美的旋律,显得悲伤又充满乐感。

安妮竟好像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这段文字的魅力,她深深地沉醉其中,身子紧紧依偎在男人怀里,她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在这个如此星星点点的美丽夜晚,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听他为自己深情朗诵那些令人心动的臻词美句,无疑是件极其浪漫的事。

男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了起来。这一次,他的声音中多了一份圆润,就像是远方传来的风琴声。它像是一股让人无法抵挡的芬芳,安妮差点无法承受。

“她比她置身其中的岩石还要苍老;像吸血鬼一样,她已死过多次,熟知坟墓里的秘密;她潜入深海,对于潮水涨落习以为常;她向东方商人购买了奇异的邪恶之物;就好像丽达,是特洛伊的海伦的母亲;就好像圣安娜,是玛丽亚的母亲;所有这一切对她来说,只是像七弦琴和长笛的声音,无一不体现在她的优雅中;她那莫测的面庞浑然天成,她的双眼和纤手优美绝伦。”

男人说完这一段,扭头看着安妮的眼睛,安妮也正柔情似水地看着他。他的面庞俊美,眼眸呈棕色,眼形如杏,就像东方人一样;他嘴唇红润,唇形优美,深栗色的头发理得很短,无限优雅地覆盖在头上。

男人用手轻轻抚摸着安妮的脸庞。那双手让她感觉有力而灵活,手指修长精美。这样的手不禁让人觉得,在他的触摸下,黏土甚至也能自动塑成极美的形状。

今晚,在这个男人奇妙的语言的力量之下,安妮仿佛看到了一种充满无限活力的新的生活。一想到自己的丈夫艾德铎那个无趣的人以及那些乏味的琐事,她就厌倦得发抖,而且她并不是不可以享受这个世界的奇妙。她的灵魂渴望着一种普通人不懂的美。不光是眼前这个男人极具诱惑力的说辞,身体上的另一个她也暗示道,谁规定她一定要将无比的美貌奉献给一成不变的单调生活?她突然渴望一场危险而刺激的冒险。

这股火焰般的渴望传遍了她的全身,她腾地站了起来,胸口激烈地起伏着,她那闪烁的眼眸中流动着因为兴奋与激情所呈现的色彩斑斓的明亮画面。男人也站了起来,与她四目相对,然后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她屈服了,放纵地沉溺其中。她的身体在他的怀抱中因炽热的狂喜而微微颤抖。

最幸福的时刻,很多时候也是离死亡最近的一刻。

离二人身后不到十米的一棵梧桐树下,一个黑影正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对痴男怨女。一双绿眼睛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安妮紧闭着眼睛,正在炽烈的舌吻中不能自拔。她的情人却好像听了一点动静,微微侧头看了看身后,原来是一棵高大挺拔的梧桐树,上面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嗯——”女人用鼻孔里发出的呢喃之声表达了对男人用心不专的抗议。

男人放松了警觉,继续深情地吻着安妮,双手在她身上极有技巧地四处抚摸着,摸得安妮浑身酥软、娇喘吁吁。

就在这时,有一股淡淡的暗香飘弥漫在空气中,如同花香一样让人沉醉。

两个人仿佛一起进入了一个玄妙的梦境。在那里,有沙漠的月夜,瑰丽的夕阳,还有五颜六色的织物和柔软光滑的丝绸地毯。他们赤着双脚在地毯上漫舞,旋转,拥抱,起跳,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浪漫温馨。

美的就像一朵彼岸花,注定意味着死亡。

当二人抱着对方双双起跳时,却突然发现,脚下竟是一片黑洞,刚刚眼前的一切美景瞬间全无。他们就像一块陨石快速下坠,尽管大声喊着救命,但嗓子却像被谁勒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直到最后没有了呼吸……

酒会大厅内,白璐瑶从餐桌上拿起一杯红酒,信步走上二楼,穿过众人视线,很快来到了艾德铎的办公室。她环顾左右,敲了敲门,确认里面没有人后,拧开房门直接走了进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白璐瑶迅速打量着整个房间。

外间是艾德铎办公的地方,正对门是一张马鞍形的平面写字台,贴满金箔的雕花案配上精致的大理石桌面,让写字台看上去格外精致奢华,写字台旁是一个路易十四式的黑漆镶嵌象牙鎏金铜饰小柜,里面整齐摆放着几瓶陈年红酒和高脚杯,沙发、书柜、茶几都是清一色的橡木打造,错落有致地摆在屋内。而走进里间,更宛如进入一个宫廷卧室。百合镶金色纹路的壁纸贴合在墙壁上,顶棚上绘制着欧洲神话中提到的爱神以及弓箭手丘比特等各个天使,长方形室内的四个角落采用了罗马柯林斯柱式作为支撑,一张哥特式的大床摆放在中间,底部雕刻着以百合变形而来的图案,尽管看上去有些错综复杂,但却丝毫不破坏它的整体美观;床头两侧各放着一个床头柜,由蜜瓜柱头和希腊柱式线脚装饰着,造型别致的烛台架精致漂亮地摆在上面,可以媲美法国宫廷内任何一张睡床;高靠背的扶手椅放置在卧室一角,背板包向前,满刺绣包布着,这也是上流社会的一种标志性家具;具有流动感的装饰纹样橱柜正对着双人床,靠在另一面墙上,卷草人头猫脚柜挨着它……

当看到橱柜上方的墙壁上那幅《蒙娜丽莎的微笑》时,白璐瑶一边品着红酒,一边凝神注视了许久。

画像上的女人没有眉毛和睫毛,面庞看起来十分和谐。而且白璐瑶发现,当自己直视蒙娜丽莎的嘴巴时,会觉得她没怎么笑;然而当看着她的眼睛,感觉到她脸颊的阴影时,又会觉得她在微笑。

这幅由达芬奇创作于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确实神奇。据说画中女人的背后还隐藏着第二张脸,科学家通过多光谱扫描发现了三种不同的绘画,他们就隐藏在蒙娜丽莎的微笑背后。如果将这些图像还原,那么就会看到一个动态的蒙娜丽莎的微笑。

就在白璐瑶看这幅油画时,她发现了一个问题。一般墙壁上的画都是挂上去的,可这幅油画却不是,在画的上下两边各有一个卡槽固定在墙上,画则被放在卡槽中间。白璐瑶试着轻轻把画向左推了一下,画居然移动了,背后一个四方形的保险柜呈现眼前。

就在她放下红酒,拿出新配好的钥匙开保险柜时,突然有一个黑影从窗外经过。白璐瑶吓了一跳,赶紧侧身闪到橱柜旁,屏住呼吸,眼睛紧盯着窗外。

少倾,就见一个盘着大卷造型的女人身影从窗户外面慢慢走过,她一边走一边还回头张望,似乎在等着某个人。这个女人个子高挑,从她的身形和头上华贵的发饰上,白璐瑶依稀看出这个女人应该是艾德铎那位高贵冷艳的夫人安妮。

果然,没过多久,后面又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个男子瘦瘦高高,留着长发,步子迈得有些急促,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追上前面那位女人。

那个男人绝不是刚刚站在门口迎客的法国领事艾德铎,因为刚刚和他跳过舞的白璐瑶清楚地记得,那位领事头上秃顶,而且个子并不高。

事实亦如此,那个男人确实不是法国领事艾德铎。

此时此刻,艾德铎正在大厅里端着酒杯,跟一位宾客寒暄。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大厅上下。

艾德铎正在寻找自己的夫人安妮。这个女人最近有点古怪,听说自己马上要回国的消息后,别人都很高兴,唯独她一个人闷闷不乐,刚才连舞都不愿跟自己跳。他甚至发现,安妮有好几个晚上都回来得很晚,说是跟几个中国太太学打麻将的。

艾德铎跟那些热情奔放的法国男人有些不同,他为人沉闷,工于心计。除了婚前因看中安妮的美色以及她的家族地位而使用了一些花言巧语把她骗到了手,此后似乎就以为完成了任务,再也不愿多花心思跟自己的女人交流。很多时候,安妮在艾德铎心里,就是一个漂亮却无多少实际用途的花瓶,或者就是自己肾上腺素过多时,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对于自己的女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今天穿了一件什么样的新衣服等等,这些问题他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当然,他也会在用餐时偶尔讲几句,但谈论的不外乎就是公董局又有了什么新的人事变动,还有最近又从哪个中国古董商手里低价拿到了一件稀世珍宝。某种程度上,艾德铎与安妮的婚姻,跟很多人一样,外表看上去光鲜,实际上却已名存实亡。

对于安妮的私生活,艾德铎更是懒得过问。其实,他甚至早就知道妻子背着自己在外面包养了一个情人,所以对于夫人学打麻将的那番托词,他压根就不相信,但也不想戳穿。因为安妮出身名门,他艾德铎能有今天的地位,某种程度上都是仰仗着那位位高权重的岳父大人,要想回国后继续有好的发展,还得再忍耐几年,所以这层窗户纸还暂时不能捅破。不过这样也好,你有你的情人,我也有我的相好,大家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可今晚这个特殊的时刻,安妮在短暂露面后便不见了踪影,着实让艾德铎心中有些不快。他觉得自己的女人已经越来越放肆了,大庭广众之下就不辞而别,不知躲到哪里去鬼混了,根本没把自己放眼里。他感到一种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严重挑衅。

艾德铎的眼睛像鹰一样四处扫视。突然,在用五彩斑斓的彩色玻璃装饰的二楼走廊上,他隐约看到了安妮的身影,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后面好像还跟着一个男人。

“这个女人太不像话了!”

艾德铎心中暗骂,却又不好发作,只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依然跟宾客谈笑风生、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