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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八仙桥,同孚里。
同孚里是一排两层楼的衖堂房子,但里面住的都是法租界里响得起来的角色。其中上海滩最是闻名的要数坐落在这里的黄公馆,黄公馆的主人是谁?上海大亨黄金荣,这是个在黑白两道都玩得溜溜转的大人物。如果说何振邦和各国驻沪总领事是上海滩上的白道大佬,那么在这个时候,黄金荣无疑就是上海滩上数一数二的黑道的大佬之一。
同孚里的总门,衖堂口的过街楼下,一条红漆长板凳摆在一边,凳上坐着五六名彪形大汉,都着一色黑香云纱褂裤,袖口微微的掀起,对襟纽扣,板带宽厚,一个个是目光闪闪虎臂熊腰,像极了那戏台上的武生。
这时从衖堂口走进来一个人,此人着一身黑色对襟短褂,敞开的胸口里面露出一个白色汗褂,那微微卷起的袖口,露出着粗壮的手腕,脚下着一双布鞋,走起路来俨然就是个外八字脚。
此人名唤徐阿满,绰号“饭桶阿三”,也是黄精荣手下的一个得力人物,专门负责打探各类消息,徐阿满跟坐着那的五六个彪形大汉很亲热地打着招呼,那班人却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嗯嗯啊啊着,仿佛在说:“好啦,好啦,你就快进去吧!”
穿出过街楼,头顶上又显露出天光,走进黄公馆的那座大门,门廊下、天井里,到处是来来往往的人。徐阿满一路不停地在打着招呼。
黄公馆的客厅里布置的是中西合璧,百彩纷陈,红木炕几上垫着大红呢毡,紫檀木的八仙桌与靠背椅皆覆有鱼虫花卉的湘绣围披,波斯地毡上置着紫红色的丝绒沙发。四面墙壁也层层叠叠的挂满了名家的字画、楹联立轴以及王石谷的大幅山水和西洋裸 女横陈图遥遥相对着;洋文的奖状,高悬在何绍基的屏条之上,正当中摆放着一幅关公读春秋的彩色巨幅图画,真人大小栩栩如生,两旁则悬着一副泥金绣字长联——“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驰驱时无忘赤帝。青灯照青史,仗青龙偃月,隐微处不愧青天。”
“老板!”徐阿满走到一张方桌旁在一人耳边附耳低声道:“刚得到一个消息,飞云堂堂主费云峰昨夜被杀了。”
“啊?!”
那方头大耳,嘴巴阔长的矮胖子很是吃惊地应了一声,他转过脸来,目光落在了徐阿满的脸上,此人就是名震大上海的黄金荣黄老板。
黄老板的肩胛块头并不太大,因此他那颗略显肥硕的头颅感觉和他的身材颇不相衬。尽管如此他却有着一张正田字的脸四四方方的,正所谓是“天庭饱满,地角方圆”。他那多肉的两颊上嘴阔唇厚,张口容拳应该是毫无问题。在他那张紫膛脸上,隐约可见有一小块麻皮,这便是他的绰号“麻皮金荣”的由来。同时,他还有着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奋眦努睛时目光炯炯,仿佛依稀可以洞彻别人的五脏六腑似的,他威而不凌,严而不厉,喜穿长袍、布鞋和白布袜,不管情绪是喜是怒是哀还是乐,只要是一开口,首当其冲的便先是那一句:“触那娘!”这句口头禅,终黄金荣一生简直就无法蠲免。
此时的黄金荣正坐在桌边与他的三位贵宾玩“铜旗”。铜旗是纸牌的一种,和“挖花”约略相似,只不过少了一副“五魁”。这玩“铜旗”是黄金荣的唯一嗜好,他几十年如一日的乐此不疲,几乎就是“一日不可无此君”。
见黄老板这边有要事要办,牌桌上的那三位贵宾也不好继续留下,全都起身向黄金荣拱手道:“黄爷,今日也玩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改日继续?”
见这三位牌友要走,黄精荣脸上显露出笑容道:“也好,今日事挺多的,黄某人就不多留你们了,咱们改日再约时间玩几把,那我就不送了,那谁,阿祥,来替我送送”。
“好的好的,黄爷留步,不必相送了!”那三位贵宾便依次走了出去。
这是从门外闪身出现一人,这人相比外面那些人少了一些莽夫之气,多了一些斯文,他叫许祥生,乃是黄老板身边的“八大金刚”之一,也是杜月笙的同参兄弟,与杜月笙一样,从前都是上海滩上的白相人。何为白相人?这是大上海俚语,也就是在社会上玩的人,整天游手好闲为非作歹的人。“八大金刚”也被称为“八个生”,盖因这八个人名字当中都有一个“生”字,而且个个都是沪上闻名的杜月笙、金廷荪、徐福生、吴榕生、许祥生、顾掌生等人。
许祥生侧身让过路待那三位贵客过去,然后伸手向外道:“各位老板这边请!”
等三人走远,黄金荣急不可耐的脱口而出:“触那娘,这消息属实?”
徐阿满信誓旦旦:“绝对属实,我在飞云堂的一个小弟亲口告诉我的,据说费堂主的死相很惨,身体上全都是枪眼,他那个相好的,当时一看人就晕死过去了。”
“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飞云堂这几年飞扬跋扈、不讲规矩,经常抢占其他社团的地盘,因此也结下了不少梁子,我估计十有八九是被仇家所杀。”
“嗯。”黄金荣把玩着手里的钢球,嘴里哼了一声便没再继续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