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2 / 2)

他身子修长,舒展得像一支箭,白衬衫背后有点汗湿。

楼道很黑,墙上灰扑扑的,全是油烟和涂鸦,只有窗口微弱的霞光穿透他细碎的短发。

他仰着头,双手拧灯泡,天花板很脏,灰尘簌簌地坠。突然,他飞快低头,有飞屑掉进眼睛里了。条件反射去揉,却只是拿手背抵住了鼻梁。手指已经脏了。

他闭着眼睛,静止一秒后,用力摇摇头,不动了。

甄意立在十几级的楼梯上,屏着呼吸。

昏暗中有哪家炒菜时油锅吱吱的吵闹,空气里弥漫着酸豆角炒肉的香味。

终于,言格再度抬头,拧了一下。一刹那,乳白色的灯光从他手中倾泻而下,白纱般将他笼罩进虚幻的梦境里。手一松,圆锥形的灯光发散开去,柔软地铺满整个楼道。

甄意听见,她的胸膛,心怦怦跳动的声音。

言格一跃,从高高的煤堆上跳下来,一抬头见甄意立在楼梯上,一脸感动地看着他,眼神里写着要以身相许。

灯光从他头顶落下,衬得他的脸格外白皙,眼眸也格外清黑,脸色格外的……尴尬。

“你听到我说话啦?”她欣喜道。

“我又不是聋子。”他别扭着头,“你嘀嘀咕咕了一节课。”

“啊,我好啰唆。”甄意吐吐舌头。

“嗯,说话毫无逻辑,抓不住重点。”练习射箭时,他就纳闷了:这么简单的事,她怎么能滔滔不绝说出一篇演讲来?

不过,除了觉得“世界级的美|腿”有待商榷,他还是瞬间抓住了她的意思,

“给你概括一下:有人砸坏了楼梯间的灯,没人维修,你在黑暗中摔倒了。”

一句话概括她一下午的嘀咕。

甄意:“……还,真是。”不管怎样,她开心死了,几步从楼梯上蹦下去,踩在最后一级,缩短和他的身高差,轻轻一踮脚,双臂缠住他的脖子:“言格,你对我真好,我喜欢死你了。”

她小狗一样在他脖子上蹭。

言格浑身不舒服,寒毛都要竖起来,要是平时他早把她揪起来甩开,可偏偏手上全是灰,脏死了,他骨子里无法这样不礼貌地碰人。

不舒服不舒服!可他也不能后退躲避,不能把她从台阶上拉下来。

他见识过她超凡的黏人能力,她绝对会死不松手,双脚悬空,吊死鬼一样挂在他的脖子上,甩都甩不掉。

他无奈地在心底叹气,默默决定,等她一松手,就发挥自己的速度优势,立刻跑。

哎,他真是服了她了。

甄意醒来时,身上盖着毯子,纱帘在飞,风里有花香。言格已经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