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意正叽叽喳喳讲她昨晚做的梦,察觉到他的动作,嘴裏的话一下子没了。她怔了怔,扭头直直望他,白净的脸颊上浮起霏霏的红色。
她脸上那隐隐欢喜又害羞讶异的表情,分明在翻译一句话:唔,言格刚才摸我的屁股了。
“……”言格知道她误会了,想解释,望着她湛湛的眼珠,最终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就因为他这一个动作,确定关系后反而不敢擅自对他有身体接触的她欢喜得转身就扑到他跟前,搂住他的手。从此各种身体接触一发不可收拾。
再后来,他来接她上学,下楼时,她会故意走在他的身后,藉着台阶的优势,箍在他脖子上,双脚软嘟嘟的不使力,假装被他背下楼。
这样的旧事,他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言格侧眸过去,她贴在他肩头,抿唇笑着,寻常又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真喜欢她此刻的样子,淘气,调皮,霸道,喜欢得……有些心疼。
“过会儿想吃什么粥?”他柔和地问。
“要去吃粥吗?”她纳闷,又快乐道,“刚好我想吃了。鲍鱼粥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你熬得好吃。你熬的粥店里卖的都比不上。”
“是吗?”他心裏抽丝般的疼,却在突然间很想让她记住自己笑的样子,所以说这话时,轻轻地弯了弯唇角。
她因他风清月明的浅笑恍惚失神,蒙蒙道:“言格,你笑起来真好看。我从来都没看你笑过。”
他贴贴她的额头,轻声道:“那我以后经常对你笑。”
“好啊!”她开心得把他搂得更紧,甜丝丝地小声嘀咕,“言格,我忽然觉得你好宠我哦,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再度牵了牵唇角,却没说话。
下了楼,言格把她的小箱子装进后备箱。甄意拉开车门,把驾驶座上的仪容镜拨下来照脸蛋和发型,这一扣,却意外看见镜子边缘的透明卡套里,放着一张黑白色的证件照。
十三岁的甄意冲镜头咧嘴笑着,小小的脸稚嫩、青涩,朝气蓬勃。时间太久,照片都泛黄了。上面的女孩却永远定格在那时干净可爱的青葱模样。
“哪里来的照片啊?”甄意好奇,手指戳戳小照片上自己白白的脸蛋。
“学生证上的。”言格说。
一次偶然的机会给甄意收拾书包,看到她的学生证,他问:“你的照片怎么是黑白的?”
甄意吐吐舌头:“彩色居然要十块钱,黑白的只要五块,多的五块我就买零食吃啦。反正姑妈不知道。哈哈。好划算。”
那张照片拍了好几年后,她终究决定换一张彩色的,于是把黑白的撕下来随手扔在桌上,被他捡起来收好了。
那时,中学生用手机的很少。
现在想想,十二年,他们俩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除了……
上了车,言格说:“吃完早饭,我们去照相吧。”
“是照大头贴吗?”她兴奋地问。
“……嗯。”他起先想到的是相馆。
“好啊好啊,”她欢欣雀跃,“我们还从没照过大头贴呢,哼,你那么别扭,总是不答应。”
言格认真开车,不作声。
他从不觉得照片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也不明白她对和他合影这件事的执着和眷恋怎么会那么深刻。直到八年前分别的那一瞬,他明白了。
其实,大头贴,他们照过一次,他高三她高二的那年暑假。
他不喜欢镜头和狭小的空间,浑身不自在到了排斥的地步。
可他是拗不过她的,表面上淡淡的酷酷的,却还是跟她一起坐在各种夸张五彩的照片背景里,选图片,钻进小小的屋子照相。
进去前,看见机器上展出的照片,各种男男女女搂搂抱抱时,言格拧了眉毛:“我们要被贴在这上面吗?”
甄意瘪嘴:“我希望,可人家才不会让呢。”
言格说:“我不希望。”
“知道啦知道啦。”甄意推他进去,摆好造型,对他又搂又抱,一张一张定格,然后流逝,他一直都不太自在,待一会儿就脸红了,表面上还得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直到甄意要和他亲亲照时,他坚决不肯。可……他们俩的较量,从来都是她赢。
照片洗出来,老板笑眯眯地切照片,言格插着兜,十分平静而酷酷地……脸红着。
只是,那天他们出去商场就遇到他的同学们,去了KTV。
那一小袋大头贴放在她的包包里,从此,再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