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序幕(1 / 1)

青春歌舞伎 樚铳妤Ε 1545 字 2022-12-16

「咦?等等……发生什么事?」三轮山梨里不禁拉高音调,村濑蜻蜓见状,伸指抵在嘴唇前方。没错,现在舞台上正在演出,在代替舞台翼幕的隔板后方,绝对不可以发出声音。然而,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惊讶?梨里身上还穿著登势的服装,虽然闭上嘴巴,但仍瞪大眼睛注视著舞台。这里是老人社福中心的电影室,歌舞伎同好会正在这里举办小型的首次演出。演出的剧目是《三人吉三》。梨里对歌舞伎不熟,不过这似乎是很有名的剧码。她不是同好会的成员,只是受到自幼认识的好友邀请才参加。这个朋友名叫丹羽花满,饰演小姐吉三,小姐吉三是男扮女装骗人的盗贼。在舞台上持刀和小姐吉三争斗的则是少爷吉三,少爷吉三是没落武士家族出身的恶徒,演出者是男装丽人浅葱芳。小姐吉三与少爷吉三在争夺一百两的大笔金钱。和尚吉三则扮演阻止两人的角色。看戏的人也许会很想吐嘈:「怎么大家都叫吉三!」不过,也因此才有《三人吉三》这个剧名。顺带一提,「吉三」是吉三郎的略称。问题在于这位和尚吉三。饰演和尚吉三的,原本应该是一年级的来栖黑悟。他热爱歌舞伎,甚至自行创立同好会并成为同好会的代表,对歌舞伎有深入了解,但演技却差劲到令人绝望的地步。原本应该是如此,然而……「那、那个人是谁?」梨里压低声音问蜻蜓。通往舞台的「花道」是由平台搭成稍微高起来的通道,此刻站在花道上的是个高个子男生。他绑起金色长发,身上虽然穿著和尚吉三的半缠,但怎么看都不是来栖。来栖的个子更娇小,眼睛圆滚滚的,是个很像小狗的男生。负责音响效果的蜻蜓,边用自制音效发出「附」(注1:◆ 歌舞伎演出中,用木梆敲在「附板」上发出的效果音。)的声音,边低声说道:「……约斐尔。」约……?那是什么?梨里还来不及继续问,就听到有人说:「啊,那个金发的人是阿久津。」说话的是她身后的数马。数马和梨里同样是来客串演出,他是戏剧社一年级的男生。「阿久津?」「他跟我同班。约斐尔是他在玩乐团时的……算是艺名吧?反正就是个蠢名字。那家伙基本上满可笑的。」这位基本上满可笑的阿久津,为什么会站在舞台上?这样的换角实在太唐突,完全让人摸不著头绪。梨里瞥了蜻蜓一眼。平时沉默寡言的眼镜男仍旧淡然地操作著机器,但仔细一看,他的眉头出现皱纹。看来蜻蜓也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还是试图让戏剧继续进行。开始演出的戏就像已发动的列车,不能让它停下来。舞台上的两名演员──花满和芳,应该也抱持同样的想法。「真佩服芳学姊。她应该很惊讶,却没有表现在脸上。」数马低声说道,梨里也点头。芳原本就是戏剧社的明星,而花满也曾好几次登上日本舞踊的舞台。正因为台上的人是他们,或许才能面对此刻的意外。两人内心应该都在想:「这家伙到底是谁?」却隐藏内心的动摇,继续演戏。三人以金发的和尚吉三为中心,摆出歌舞伎「亮相」的姿势。「等等、等等,两位请稍等一会儿。」听到阿久津说出的台词,数马发出「喔」的声音,梨里内心也觉得讶异,至于蜻蜓只是微微动一下左边的眉毛。声音很不错。听起来很舒服。虽然不像是用喊的,却非常宏亮。面对突然出现的碍事者,小姐和少爷都叫他走开,但和尚吉三坚持不走。接著就是重头戏的长篇台词。「初雷尚早,河畔未融冰,水中刀光闪烁。跳入纷争不相识,名闻遐迩乃吉三。即便血气旺,又非太神乐,初春演剑舞,任一方受伤皆不可。」这一串话听起来很复杂,不过简单地说就是自我介绍:「别打架了。我是和尚吉三喔!」这段台词来栖说得相当糟糕。明明台词的节奏分明,他却像在念经一样,完全没有抑扬顿挫,让听的人感到很无力。可是,现在不一样。不论是速度、节奏、抑扬,任一要素都让人听得神清气爽。观众席也出现变化。老人家原本只是以「守护的心情」观赏高中生演戏,此刻却似乎看得津津有味。「所幸今日乃节分,争斗之心鬼在外,福在内三人吉三。福茶之豆与梅干,不留仇恨种。虽似除厄之台词……」说到这里,他张开原本盘在胸前的双手,这个姿势也很沉稳且有模有样。「还请托付给在下!」意思是,这场争斗就交给他来处理吧。数马望著舞台,惊讶地喃喃自语:「那家伙真厉害。」梨里亦有同感。阿久津的声音完全没有紧张的痕迹,非常平稳,因此能让看的人安心。不知他是否很熟悉舞台演出?少爷说:「莫非您就是名闻遐迩──」小姐接著说:「吉祥院所化出身──」(注2:◆ 仍跟随师父修行的僧侣。)然后,两人异口同声:「和尚吉三!」节拍掌握得很好。花满和芳受到阿久津的表现影响,台词说得更为流畅。舞台上只要有一名演员很稳定,其他演员似乎也能够更从容地发挥。「非但不知名,还只是菜鸟,原是吉祥院磨味噌之小和尚弁长。」他念到「知名(nadakai)」时,把尾音连在一起变成「Nadakee」,听起来格外帅气。接下来的长篇台词也讲得很流利,却绝不单调,而且非常清晰,很容易听辨。「那家伙真的很厉害。他的咬字很清楚,所以观众要听懂台词不会很困难。原来他有演戏的才能……明明是个超级大音痴。」「咦?他是音痴?」「没错,是音痴。」「……是音痴。」就连蜻蜓都低声嘀咕,看来阿久津真的是公认的音痴,不过他吟咏七五调台词的音感倒是非常杰出。接下来的戏也进行得很顺利。三名盗贼以和尚吉三为首,结拜为义兄弟。他们拿起祠堂里的杯子,各自在自己的手臂割出小伤口,将三人的血混在一起轮流喝下去。依照和尚、少爷、小姐的顺序递过杯子之后,最后杯子再次回到和尚手中。和尚吉三说「以我为终结」,喝尽之后把杯子摔在地上打破──情节应该是这样……「嗯?」金发和尚歪著头,露出诧异的神情。没打破。杯子没破,而是在地板上弹起来继续滚动。接下来的台词是「直到碎成土,兄弟三人誓言不会变」,所以杯子不破就麻烦了。梨里捏了一把冷汗,一旁的数马则发出「啊」的惊呼。「怎样?发生什么事?」「那、那个杯子……是练习用的塑胶杯……他们要我换成正式演出用的陶杯,可是我忘记了……」塑胶杯?那就打不破了。梨里紧张地看看蜻蜓,蜻蜓默默摇头,意思是:「现在已经没办法了,只能交给舞台上的演员随机应变。」和尚吉三缓缓地捡起杯子。梨里情不自禁地发出「啊啊」的悲叹声,心想如果没捡起来就好了。只要假装杯子已经打破,若无其事地继续演下去──这应该是当下最好的对策。但扮演和尚的阿久津却再次把杯子摔在地上,等于是重复同样的动作。如果这一次打破了,或许勉强可算是安全过关……但是,塑胶杯只是发出硬质的声音弹跳起来。「哇!糟糕。」发出声音的是数马,但梨里内心也喊了同样的话。弹起来的杯子滚到观众席,这是最糟糕的事态发展。扮演小姐吉三的花满表情冻僵了。他虽然具有日本舞踊「名取」的资格,舞台演出的经验丰富,不过日本舞踊并不会发生这种意外,因此他会不知所措也在所难免。扮演少爷的芳脸上虽然未显动摇,但似乎也绞尽脑汁在思索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负面的紧张情绪扩散开来。舞台上的气氛很快就感染到观众席,这就是舞台可怕的地方。舞台和观众席既是相异的世界,同时又连结在一起。如果有人笑出来,或许气氛还好一些,但台下的老年人都紧张万分。尤其是杯子滚落到自己脚边的老妇人,更是缩起肩膀,明显感到狼狈。「喔,这可糟了。」轻佻的口吻打破僵局。「这陶杯如此顽强,有劳这位客官,替我送上来吧。」和尚吉三……没有这句台词,这是即兴演出。阿久津以即兴方式继续演戏,芳也及时反应。她把身体转向观众席说:「等等,和尚大哥,怎能称呼『客官』?有求于人,应用适当说法。」「少爷,何谓适当说法?」「此时应该说:『坐在那边的美女,有劳尊驾,捡起大哥掉落的陶杯。』」老妇人听到自己被称作美女,顿时脸红〔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