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拿来药箱,给我治伤。她动作熟练,敏捷地把碎瓷片从沙口里挑了出来,伤药包扎。
我默默地看着她弄。她模样生得乖巧伶俐,身材娇小,一双手却是修长有力,指腹有茧,显然是双习武之人的手。
我早知道她身手不错,今日看她这架势,即使我状态好时都未必是她的对手,更别说现在病怏怏的了。
草儿给我包扎完了,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笑盈盈地说:“陆姑娘放心,只是皮肉伤,很快就会好的。”
我看了她片刻,问:“你是谁的人?”
草儿大方道:“奴婢是禁衞军特衞,听命于陛下。之前奉命潜伏在北辽寻宝,未能向陆姑娘您禀明身份,还请姑娘您莫怪。”
也是,早听说特衞人才复杂,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而且直接听命于皇帝。
我虽然不知道萧政弄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要灭我全家,是不容置疑的。
草儿出去了一会儿,带着一个老妈子,端着饭菜进来了。
“陆姑娘睡了半日,想必该饿了,用点午饭吧。”
我也不矫情,由她扶着过去吃饭。一看,春记的烧鹅,高记的糖醋鱼,长升楼的杏仁奶黄糕,都是我爱吃的。
草儿一边给我盛饭,一边说:“这都是陛下吩咐下人去各家买来的,说是姑娘您喜欢吃。”
我忍不住说:“萧政有心了,一边抄了我的家,一边买来我爱吃的菜哄我。当我是猪,有吃的就什么都不顾了?”
草儿轻笑,和和气气道:“姑娘心裏有气,只管发出来。这样心裏才舒坦,才能多吃几口。”
她这般面中带韧,笑脸迎人,我冲她发再多的火也没用,干脆闭口吃饭。
吃了饭,我不想再在床上躺着。草儿便搬了椅子,扶我在檐下乘凉。
我这才仔细打量这个地方。廖致远说这是他的别院,不过我看这裏也不过是普通民房,只有一进。屋子白墙灰瓦,铺着青砖,十分整洁朴素,可是家中摆设,无一不精致贵重。碟碗花瓶全是官窑的,金丝楠木家什,床上一张帐子都是南绸飞云绣。
也不知道这院子在京城的什么位置,四周十分安静,连声狗叫都听不到。一日过下来,我知道院子里只有草儿和一个做粗活的老妈子。那大妈是个哑巴,只知道老实干活,从不抬头看人。草儿和老妈子从不出院子,外面自有人把米面蔬菜递进来。
我大致估计了一下,外面起码有四个以上的侍衞把守着。不过我脉被封了,又下了药,走不了两步就气喘吁吁的,真觉得他们小题大做。
草儿人活泼,坐我身旁,一边结绳子,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却就是不说和我家一案有关的任何事。我也知道从她嘴裏问不出什么,干脆不理她。她也不介意。
我晚上睡得不好,时睡时醒,总是梦到家人在大牢里,弟弟在哭,妹妹们也在哭,狱卒要对晚晴动手动脚。我焦急万分,想跑过去,脚却钉在了地上一般动不了。我大急之下,猛地醒了过来。
黑暗中,我敏锐地发觉床边有人。
不待出声问,我已经反射性地抽起枕头砸了过去。
那人没料到我突然发难,被砸得轻哼了一声。外面立刻有人破门而入。
“陛下!”
“没事。”床边的人沉声道。
是萧政?
侍衞点亮了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留下我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我还想朝萧政砸点什么,可惜手边只有被子了,扔出去我就要着凉。我只好披了外衣,靠着床头坐着。
萧政弯腰把枕头捡了起来,拍了拍,递给我。我看都没看他。他的手伸了片刻,又讪讪地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