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锦宫最美(2 / 2)

倾国红妆 水夜子 5893 字 28天前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穿衣服,我……”

他说不下去了,一想到方才喷血的画面,他的心就狂跳如雷,慌乱地闭上眼,脑中却尽是刚才落入眼中的那一幕。那如雪的肌肤,像是三月的桃花一般,粉粉的,滑滑的,如丝如缎,还有藕色肚兜下,若隐若现的乳|沟,修长而紧实的小腿,无一不让他心猿意马。

半月弯拉回被子包裹住全身,盯着他的后背嘤嘤哭泣,“大将军,奴婢、奴婢早就说过了,奴婢不是不愿意起来,只是不、不方便。你偏要、偏要……奴婢以后可怎么见人啊?呜呜……”

看她一哭,他心都要碎了,想转身安抚,却又不敢逾越,手足无措地道:“你、你怎么不说清楚呢?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奴婢要怎么说清楚嘛?奴婢、奴婢……”

半月弯委屈地开口,却在说到一半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人未到,声已至,“迷蝶?怎么了?”

听出来是梓桐的声音,风赢紧张不已,掌风横扫而过,将房门紧紧合上,他再糊涂,也知道他们现在的样子不方便让梓桐看见。他飞快地闪身至屏风后,听到半月弯用清越而好听的声音隔着门对梓桐说:“姑姑,对不起!奴婢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吓醒了而已。”

“真的没事?我还是进来看看好了。”梓桐似乎并不相信,坚持要进来。

半月弯也坚持道:“不用了姑姑,奴婢真的没事。”

“那好吧,你晚上别再那么叫了,怪吓人的,要是惊扰到皇上可是死罪。”梓桐又端出那一套教训着。

半月弯很认真地回了一声,“谢姑姑教诲,奴婢知道了。”

许是见半月弯真的不打算来开门,梓桐也没有再多问就走了。

感觉到梓桐离开,风赢自屏风后走了出来,只是此时此刻,当他再次面对半月弯,心境已不若当初那般平静了。

见她蜷缩成一团,我见犹怜的小脸上还挂着泪滴,风赢整颗心都好似揪在了一起,却只能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我在找一个人。”

“大将军在找一个穿夜行衣的人,可大将军怀疑是奴婢,对吗?”收起眼泪,半月弯一脸任人宰割的模样,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心颤。

“我承认,我确实怀疑是你,可是我真的无心冒犯于你。”风赢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处理过许多棘手的事,可是,眼前这种事,还真是人生头一遭,这让他手足无措。

半月弯幽幽地看了风赢一眼,把心一横,“大将军要如何才相信奴婢不是你要找的人?”

风赢偷偷看了一眼半月弯的神色,要说出口的话,却始终不好意思说出来。

半月弯定定地望着他,凛然道:“将军但说无妨,若是奴婢洗不掉这嫌疑,怕也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我方才与她交手,她受了我一掌,要证明你不是她,除非你身上没有伤。”

风赢最为刚正不阿,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木讷,可他却是个一根筋认死理的人,自知方才自己那一掌用力极深,肯定会留下掌痕,他要亲自查验。

可是那受伤之处,却正是在腹部,这又让他难以启齿。他正犹豫如何开口向她说明,却听半月弯已主动发问:“大将军所说的伤处在哪里?”

听得半月弯如此一问,似乎这意思又变了,风赢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个好色的登徒子。可是,皇室的安全是他职责所在,也不可不查,心裏想着这些,便又开始狠下决心说道:“腰腹。”

顿时,满室静谧,风赢的脸不由自主地再次燃烧了起来,偷眼望向床上女子,却见她也一脸红晕,低首不语。

口干舌燥间,他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正尴尬,却听半月弯羞涩道:“为了证明奴婢是清白的,奴婢愿意接受查验。”

闻言,风赢一怔,抬眸望向半月弯时却觉着心跳越来越快,快得几乎没了章法。

半月弯别开脸,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含羞说了一句:“大将军,男女有别,可否让梓桐姑姑替你来验?”梓桐虽然只是一名女官,却是深得君卿夜的信任,是以,半月弯才会主动提到她。相比于其他人,梓桐应该也更容易得到风赢的信任。

听到这裏,风赢倒也真的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内心似乎又有些小小的遗憾,思及此,风赢的脸更加红了。

虽然半月弯自愿验身,可对他来说却亦是一件难事。半月弯提到的梓桐,也正是他能想得到的唯一人选,要换了别人,他还真是不相信的。

“我去唤她过来。”讷讷地说完,风赢似夹了尾巴一样逃出了房间。

他必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梓桐前来了。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半月弯迅速掀开被子,检查受伤之处。虽然方才已服过特制的丹药,但隐约间还是能看到红肿一片,若是一会儿让梓桐看见,恐怕也逃不了嫌疑。

唯今之计,仅有一个办法了,虽冒险,但她已来不及考虑太多。翻身下床,寻到医药箱,利落地取出一物后,倒出许多狠狠地抹在了腰间。

感觉到有人靠近,半月弯迅速跃回床上,静坐于床头,披散的长发间,面白如纸的脸上,冷汗涔涔。腰腹之上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几乎窒息,可她却只能强忍着剧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梓桐略有些埋怨的声音,想来她应该是联想到了半月弯方才的尖叫声了。半月弯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汗珠,深吸几口气后方才镇定开口,“姑姑,你进来吧。”

梓桐应声而入,但这一回,风赢却只在门外守候。看着风赢为避嫌而刻意转身的背影,半月弯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梓桐盯着半月弯的脸看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

半月弯会意,掀被下床,撩起肚兜在梓桐面前转了一圈,不足一握的纤柔腰肢,如雪似玉的颜色,哪里有受过伤的痕迹?梓桐不敢怠慢,还特意伸手在半月弯的腰上揉捏了几把,确定并无肿胀硬块后,方才罢手。

风赢再次踏入这间房,却见半月弯早已穿戴整齐,静立于梓桐身侧,只是一头如瀑的长发却会时不时地引起他的无限遐思,他想别开脸,却意外地看到了半月弯脸上的泪滴。

她哭了!

带着这种混乱的心情,他下意识地望向梓桐,“如何?”

“回大将军,迷蝶的腰腹之上并无伤处,恐怕是误会一场了。”梓桐带着笑意回答,对今夜的风赢备感新奇。这个无所不能的大周神将,居然也有判断失误的一天,而且还是栽在一个宫女手里。

“真的没有?”风赢不知心裏是何种滋味,欣喜似乎多过于惊讶,只是,如果不是她,那黑衣人又会是谁?

半月弯猛地转过脸来,如泣似诉的脸上透着倔强,凄然道:“如果大将军不相信梓桐姑姑的话,大可以亲自验证。”扔下这话,半月弯垂首落泪,双手更是直接去扯腰间束带,大有马上脱|光让他看个够的意思。

她的动作让风赢心中一惊,急忙上前阻止,紧抓住她正解着腰间束带的双手时,一滴清泪滑落,落于他手臂之上,带着暖意的温度却似一把火,在风赢的心间熊熊燃烧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别这样。”风赢红了脸,说话也开始结巴。他承认他是怀疑她的,可是,在看到她的眼泪时,那些怀疑似乎都蒙了尘、淋了雨,变得那样的模糊不清。

“不是那个意思?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足一提,可奴婢就是不明白,奴婢是哪里得罪了将军,为何对奴婢总是处处刁难,从役房里出来也是。现在也是,如果大将军那么不喜欢奴婢,索性一剑杀了奴婢,倒也干净。”

赌气般的话语,让风赢难得地不好意思起来。她说的根本就是事实,可是,他就是见不得她流眼泪,仿佛滴滴落在他心裏,酸酸的、涩涩的,让他的心也跟着疼。

“你没有得罪我,只是,只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半月弯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双手又去扯腰间束带。风赢大骇,求饶般地叫了出来:“别闹了,我相信你,相信你还不行吗?”

眼角还挂着泪,半月弯却是住了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他,问:“将军真的信我吗?”

风赢一怔,心又开始狂跳着,在她蛊惑般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地重重点头。

经过那一夜,风赢似乎真的对半月弯放松了警惕。虽因用药过猛,导致半月弯的腰伤加重,但换来如今的局面,也让她十分欣慰。

这一日,半月弯如常去为俞婧婉诊脉,却在内殿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俞婧婉的床前徘徊。在锦宫,小孩本就不多见,衣着华丽又气度不凡的小孩,除了太子君启彻,应该不会有第二人选。

本想进去,却又有些不忍心打扰,孩子想娘了,且让他再多待一会儿也好。她似乎又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那种很想念很想念,却再也没有机会看娘亲一眼的遗憾,也许会陪伴她一生。

呆愣间,竟然连身后有人也没有察觉,直到君卿夜离她仅有一尺之遥,她方才猛然惊醒,正要弯身行礼,却被君卿夜无声制止。

他立于她身侧,眼神却是透过珠帘看向内殿的君启彻,此刻他的眼神异常的慈爱,像一个温柔的父亲。半月弯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心内却是讽刺地想,如若有一天,他知道君启彻其实是君卿欢的儿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如此慈爱地看着那个孩子?

两人静默,甚至能听到不太和谐的呼吸声。殿内的孩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当他回过头来,看清来人是君卿夜时,马上高高地扬起双手,一边跑一边叫着:“父皇,父皇你来了。”

君卿夜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咧起嘴巴笑着,张开双手迎了上去。当那具小小的身体狠狠地撞进他怀里,半月弯能感觉出来,他所有的感情都是真实的,他爱那个孩子,是真的很爱,很爱,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深爱着自己的孩子。

他宠溺的笑容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让半月弯有些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或者,哪一个都是他,只不过,他太善于隐藏。

良久,君启彻终于自他怀中抬起头来,只是那一双如墨黑瞳,在看清他身侧站立的半月弯时,开始闪闪发光。突然,君启彻的小脸紧紧皱成一团,离开了君卿夜的怀抱,直接冲向了半月弯。

当他紧紧抱住她的大腿哇哇大哭时,半月弯清楚地听到了君启彻口中含糊不清的两个字,“母灰!”

柔软的小身躯,带着颤音的哭泣声,还有渴望的眼神,无一不让半月弯心疼,她手足无措地望着君卿夜,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是君卿夜第一次在半月弯脸上看到慌乱、紧张,还有一丝丝的心疼。是的,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心疼,为了他的儿子。这样的半月弯让他觉得陌生,但很温暖,这是一种异常的感觉,仿佛在这个时候,她才卸下了自己的面具。

“母灰、母灰你回来看彻儿了吗?呜呜……”才三岁的君启彻,吐字还有些不清楚,“母妃”听上去像是“母灰”一样,可即便是这样,也惊吓到了半月弯。

君启彻是君卿夜唯一的孩子,也是萱妃的孩子,他来到这裏,肯定是想看看俞婧婉的。毕竟,那是一个长得和萱妃一模一样的女人,可是,他明明都看过了俞婧婉,为何还会抱着她认错人?

她有些不稳地摇晃了一下身子,结结巴巴地问:“小、小殿下,你、你叫我什么?”

“母灰。”君启彻很认真地重复了一句,泪汪汪的眼中尽是渴盼,他伸长了手,拉着半月弯的双手,“母灰,抱,抱抱。”

半月弯苦着一张脸,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只是不停地拿眼瞅着君卿夜,希望他能好心地出言相救。可惜那人不但不开口,还双手抱胸,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半月弯心中愠怒,却也不能发作,只能蹲下身子,小心地跟君启彻解释,“小殿下,奴婢不是你的母妃,奴婢只是……”

话未说话,君启彻已抱住半月弯狠狠地亲了一口,“好香呀,母灰香香。”

一脸的口水,半月弯也认了,可她介意的是,这孩子正用短胖的小手臂,紧紧地圈住自己的脖子,大有不放手的架势,嘴裏还不停地念叨着,“父皇没有骗人,母灰真的回来啦。母灰,彻儿长高啦,长大啦。”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睛,这时候的君启彻全然没了哭意,脸上的笑容幸福得连花儿都要失色几分。

半月弯不忍心打破孩子的幻想,可是,她也不想和君启彻沾上任何的关系,两个大的已经让她头疼不已,再加一个小的,她很难再招架。

“小殿下,你再仔细看看,奴婢像你的母妃吗?”半月弯难得认真地和一个孩子说话。事实上,只有孩子的心灵才是最纯净的,虽然他只有三岁,可半月弯认为他该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君启彻迷茫地看着半月弯的脸,良久才又凑上前来,在半月弯的身上闻来闻去,终于,他又咧着嘴笑了,“你就是母灰。父皇说的,母灰的身上有梅花的味道,你就是我母灰对不对?”短胖的小手再度缠上半月弯的脖子。

孩子的笑最为纯真,半月弯有些不知所措。梅香吗?为何连她自己也不曾闻到?难道是在兰陵殿待得久了,也便沾染了那些气息?

她想扯下孩子的小手,却听得君启彻又带了哭腔问她:“母灰,你是不是不要彻儿了?母灰,母灰……”

“奴婢,奴婢……”半月弯为难地开口,却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这只是一个孩子,一个过度思念母亲的孩子,她又如何忍心拒绝?

尴尬间,闻得内殿咳嗽声声,半月弯眼前一亮,马上拉下了君启彻的手说:“小殿下,奴婢要进去看诊了。”

“母灰,你又不是御医,为何要你看诊呀?”孩子仍旧懵懂地问,迟迟不肯松开扯着半月弯的手。

半月弯无奈地摇头,继续耐心地解释,“殿下,奴婢不是你的母妃,奴婢就是一个宫女,为裏面的人看病是奴婢的职责。”

“啊,母灰,你为什么又要当宫女啊?当娘娘不好吗?彻儿让父皇重新让你当娘娘好不好?”君启彻还在不停地发问,奶声奶气的样子,却又努力装得像个大人,这让半月弯很想笑,却又有些心疼。

这才多大的孩子啊!生于帝王家,才三岁便没了孩童该有的天真,隐约间,已有些老气横秋的架势了。

里头的那位咳得越来越重了,可君启彻还是不愿意松开自己的手,无奈之下,半月弯只得求助于一旁的君卿夜,“皇上,您能不能先照看一下小殿下?奴婢要为婉姑娘施诊。”

君卿夜微笑不语,目光却落在了君启彻紧紧拖住半月弯的手上面。

可他越是笑着,半月弯的心就跳得越快,他不是很关心俞婧婉的吗?为何又拿这般眼神看着自己?

“皇上,婉姑娘……”

不待半月弯把话说完,君卿夜便开了口,却是对君启彻讲,“彻儿,父皇陪你玩会儿,你先放开她。”

“不要,彻儿放手了,母灰就不见了。不放不放,就不放。”君启彻的眼中又有泪花在闪动着,双手紧紧地扯住半月弯,就是不撒手。

半月弯本想拉开他,可看到他似乎又要哭出声来,只好安慰道:“这样好不?小殿下和奴婢一起进去好不好?”

闻言,君启彻马上收住了大张的嘴,把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

半月弯心中一软,又道:“不过,奴婢看病的时候,小殿下不能出声,可以吗?”

“嗯,彻儿乖乖的,只要母灰说的,彻儿都会听。”

君启彻认真的样子让半月弯心疼。这孩子刚满月,萱妃便去了,自小就没有得到过母爱,当他误以为半月弯是萱妃的时候,便马上全身心地都在讨好着她,生怕再一次被抛弃。

半月弯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牵着他的小手朝君卿夜看去,并不言语,但意思很明显。

君卿夜倒也没有再为难她,点了点头道:“让他离远点,我不想彻儿也染上什么病症。”

她微微一福身,“是,皇上。”

其实俞婧婉的病并不会传染,可她却不能对君卿夜言明,是以,入得内殿,她竟也真的只让君启彻站得远远地看着。

伤得太重,俞婧婉的病好得很慢,不过,倒也没有再恶化。君卿夜人在殿外,她亦不便多言,只藉着号脉时塞了一张字条到俞婧婉的手里,末了还高声道:“姑娘十日之内便可下地了。”

“是吗?如此甚好。”

听到她这么说,俞婧婉倒也真的笑了。无论她是何目的,能治好她的病,于她而言,怎么样也算是一件好事。

“姑娘按时吃药,多休息,兴许还能好得更快。”说这话时,半月弯的双眼却一直盯着俞婧婉的左手,裏面握着的是她给的字条。

俞婧婉点头,未再开口,只是趁睡下之时,把那字条迅速塞至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