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残星渐淡,大地朦蒙胧胧的,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独坐凉亭,君卿夜一壶茶一棋盘,竟是与己对弈,孤独地下着棋。帝都鼠疫横行,政务疏松,他已许久不曾如此清闲过了。
梓桐随侍其侧,偶尔会为其添上一杯清茶,他下了一整夜的棋,而她亦守了他一整夜。许久未见他彻夜失眠了,以前萱妃离世,他似乎也消沉过一阵,但只是消沉,可现在的他,却是平添了几分落寞与孤寂。身为帝王,他一直是孤独的,可梓桐却从未在他身上感觉到那一点,而今夜,她竟清晰地感觉到了。
突感心痛,梓桐轻声唤他:“皇上,天已亮了,该回宫休息了。”
他似乎精神很好,毫无休息之意,“下完这盘棋。”
下完?他已下了整整一夜,还是那盘棋,等他下完,不知道会不会到第二天,甚至第三天。可君卿夜是什么个性,梓桐再清楚不过,劝其不得,便不再多话,只默默地立于其侧,为其打扇,驱赶蚊虫。
“梓桐,朕听说你马上要出宫了,是吗?”宫中寂寥,肯心甘情愿长留深宫的人太少,虽有些不舍,他却并不打算挽留,这地儿确实太寂寞了。
垂眼,梓桐眸间已有泪意,“是,皇上,奴婢还有十日便要出宫了。”
“这么多年你一直服侍朕,出宫之日,想要些什么只管说出来,只要朕拿得出来,便能给你。”若说风赢是他最为信任之人,那么梓桐便是最让他放心之人。她要离开,他自是会好好赏赐她一番,让她便是离宫亦能衣食无忧。
梓桐低声而语:“奴婢什么也不要,能服侍皇上,是奴婢的福分。”
君卿夜苦笑一声,自嘲道:“福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能真正远离朕之人,才算真的有福分。”
“皇上,奴婢……皇上、皇上……”梓桐心潮澎湃,正待出言相劝,却忽感君卿夜面色有异,忙急声唤道。
眩晕之感越来越强烈,君卿夜只得闭目锁眉,以手强撑石桌之角,方能稳住身形。眩晕之感一阵阵、一波波,似乎渐渐便淡了。君卿夜勉强睁开双眼,竟有丝恍然,冰冷的手脚在那眩晕的一刻异常无力,可当他渐渐恢复神志,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仅是幻觉一般,完全找不到一丝痕迹。
“皇上,你怎么了?”梓桐蹲下身子,却意外地发现君卿夜原本青白如纸的脸色,已然恢复了原有的红润。
“没事,可能是累了。梓桐,扶朕回宫休息。”
梓桐不语,只是很温顺地扶上了君卿夜结实的手臂,心想着,应该找名太医来为皇上瞧瞧才好。
酷热难挡,恶蝇狂飞,虽有天机子带来的上等药材,病患身上的溃烂之处仍是反覆感染,恶臭之味阵阵袭来,虽围了三层面巾,梓桐仍是闻之欲呕。一直担心着君卿夜,虽然他自己说没事,梓桐却并不放心,是以,虽觉冒险,她还是选择了来东营找梁太医回宫给皇上诊诊脉。
然而到了此地,她才惊觉,原来疫情远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得多。如今城门紧闭,莫说三日后,便是三月后,她亦不知能否出宫回乡了。
怔愣间,忽感有人紧紧抓住了她的足踝,痛苦的呻|吟声中,她用力踢开了那人,惨白着脸害怕地尖叫起来,恨不能马上便逃离此地。
置身于病患之中,半月弯正细心地为病人擦洗上药,忽然听到梓桐的叫声,不由抬头望去,正看到梓桐一脚踢开了那个病人。那人闷哼一声,脓疮之处又开始流出污血。倏地放下手中药膏,半月弯厉眸喝道:“他是病人,你怎么能踢他呢?”
梓桐本也是凌厉之人,但自己理亏在先,便并未争强,只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抓着我,我害怕……”
急行至那病人身边,小心地帮他处理着伤处,半月弯的嘴却不容情,“害怕就不要来这裏,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你、你、你是谁?”梓桐哆嗦着,连手指都在不停地颤抖,为什么会这么像?
病人的伤处已不再流血,半月弯的口吻亦不再那般尖锐,只温言道:“你可以叫我月医师,不过,我劝你最好离开这儿,要不然,染上疫症了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你、你是月医师?那你认识一个叫沙迷蝶的女子么?”
“沙迷蝶?”喃喃重复着这个听上去似乎完全陌生的名字,半月弯陷入了沉思,不过很快便摇头否定了,“不认识。”
梓桐小心地观察着半月弯的神情,她的脸上茫然一片,实不像在说谎。自从见到俞婧婉,梓桐对这些长得过分相像的人,也不再那样惊讶了,只不过,她一眼就识穿了半月弯女扮男装的身份,所以才会怀疑起她。
“不认识啊?那就算了。”
见她一直不走,半月弯缓缓站起身来,防备性地问:“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我是来找梁太医的,皇上身体不适,我想找梁太医回宫为皇上诊诊脉。”经她一问,梓桐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马上抓住她便问:“对了月医师,你知道梁太医在哪儿吗?”
闻言,半月弯双手蓦地一紧,不自觉地问道:“皇上病了?”
梓桐一脸狐疑地瞅着她,“嗯,有点不舒服的样子,不过,月医师你为何如此紧张?”
“如今鼠疫横行,我是怕皇上染上此症,故而紧张了一点。”虽是借口,但亦是半月弯心中所忧,这场鼠疫来得太急太猛,她也确实担心。
见她神色如常,梓桐倒也放下心来,只淡淡而语:“那倒不是,皇上只不过有些头晕的症状。”
“如此便好,姑娘找的梁太医此刻不在东营,不如你去西营看看,也许在那儿。”闻得君卿夜只是头晕之症,半月弯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鼠疫之症,是什么都好。
“原来不在这儿,那我去西营看看吧,有劳月医师了。”梓桐福身施礼,半月弯同礼相拜,只是眉宇间,又徒添了几分愁思。
是夜,秉烛如火,半月弯始终不能入睡,梓桐的到来扰乱了她所有的心神。本以为不见便不会再伤心,可当她听到他生病的消息,仍是不能自持。如此混乱的局面,便是未染上疾症,恐怕也会忧心伤神,只是不知他是否真的生病了。
辗转反侧,始终无眠,不知他的情况如何,她始终安不了心。思前想后,最终还是翻身而起,迅速穿好衣衫后,直奔锦宫而去。
夜,凄迷!空旷的官道上,一名身量瘦小的黑衣人,行动迅速,疾走如风,很快便来到了锦宫的入口。灵巧的身形,鬼魅般避开了皇城的守衞,藉着夜色的掩护,迅速消失在锦宫的高墙之内。
冷月如鈎,洒了一地的银光,为锦宫的金碧辉煌平添了几分神秘之色。娇小的身影时高时低,于暗夜之中飞檐走壁,很快便来到了庄严肃穆的鸾凤殿。殿内灯火通明,便是那月光似也变得淡了,蒙胧得看不清。
一队禁衞军齐步行来,巡逻而过,她迅速低头,半伏着趴在了鸾凤殿的屋顶之上。一种从未有过的熟悉感,像是拨动心弦的丝,一点点萦绕在她心头,半月弯紧抿起嘴,忽然发现自己对这座宫殿竟是如此的熟悉,那种感觉莫名地让人心慌,竟是不敢深入去想。
正脑中混乱间,忽闻殿内一声惨叫,凄厉得令人毛骨悚然。来不及细思,她迅速揭开了屋顶的瓦片,入眼之处,竟是满地的鲜血和抽搐不已的梁太医。
“皇上,皇上……不要啊,不要……啊……”带着惊吓过度的骇然,梓桐凄厉地哭喊着,害怕地抱住了头,颤抖的身体有如风中枯叶。
灵巧的身体猎豹般腾跃而起,闪电般破顶而入,仓促间,仍是拼命替梓桐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君卿夜的眼神越来越冷,明明再熟悉不过,却让人觉得陌生。他的身体开始发热,他的意识已然模糊了,可还是不受控制般催动着体内的真气。他的武功本就在半月弯之上,再加上现在狂性大发,她被逼得节节败退,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情急之中,她已顾不上隐瞒身份,高声喝道:“君卿夜,你给我清醒一点!”
什么也听不见,什么看不清,除了杀戮,他仿佛已忘记了本性。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想抽身而退已是不能,以君卿夜的速度,半月弯甚至觉得自己挨不过三招,便要血溅当场。
局面瞬间混乱,她拼死抵抗,却仍是被他的掌风扫倒在地。迅速跃起,她全神以对,而痛下杀机的君卿夜,却在双眸触及她染血的肩头时呆若木鸡。他的眼神顺着她肩头的血滴一直往下,直到那殷红的血液一滴滴落于地面,他终于满意地笑了,带着嗜血的贪婪与解脱的轻松轰然倒地。
君卿夜晕了过去,那样突然、那样莫名,望着地上他苍白如纸的脸,她好半天都无法反应过来。良久,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肩膀,那上面确实有太多的鲜血,但却不是她的,方才倒地之时,她正好跌到了梁太医身边,那些血都是梁太医的。君卿夜竟然会因为自己肩头流血而停止攻击……气氛很诡异,半月弯却清醒地意识到,在君卿夜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厉眸望向梓桐时,她蜷缩成一团,不住地摇头,“大侠,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叹息着扯下了脸上黑巾,半月弯已不打算隐瞒,“姑娘,你可还记得我,我是月医师。”
“月、月医师,你、你……”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要不然,方才便不会救你了。不过,你能否告知在下,皇上到底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皇上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好可怕……”许是受惊过度,梓桐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之下,半月弯只得想办法先把君卿夜弄到了床上。
正想探其脉息,看看他为何发狂,一柄钢刀却架上了她的脖颈,“大胆刺客,竟敢行刺皇上与太医。”
“把刀拿开。”缓缓侧目,半月弯冷眸以对,刀锋般的眼神带着绝杀之气,异常冰冷。
看着她的眼神,来人只觉一股子凉气冲上头顶,明明是一个瘦弱男子,竟然会拥有和皇上一般霸气外露的双眼,只一瞬,他便被震慑住心神,再不敢狂言以对。
见来人不动,半月弯也不生气,只伸出两根细白的手指夹住来人的刀刃,强行将其移至一边。
禁衞军的到来让梓桐也壮起了胆,眼看着半月弯与禁军统领僵持不下,她终于挺身而出,说了句实话,“曹统领,奴婢可以作证,她不是刺客,而且,皇上也并未受伤。”
“你凭什么作证?她不是刺客?那谁才是?”粗着嗓门,曹军并没给梓桐面子。虽说方才移刀之时,他已明白自己不是半月弯的对手,可气势上,他却并未打算就此认输。
“这个、这个……”梓桐为难地看了曹军一眼,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皇上亲手杀了太医,说出去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正值鼠疫横行,梁太医民望极高,若是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去了,恐怕又会徒生事端。
“你说不出来,她就是刺客。”
大刀再次挥舞,又一次架上了半月弯的脖颈,刀刃下冰冷的触觉并不好受,但她却毫不在意,只是痴望着床上之人蓦地睁开的双眸,放心地笑了。
内室太乱,君卿夜简单吩咐了几点后,便带着半月弯移驾偏殿。
屏退了所有人,君卿夜紧紧拥她入怀,感慨道:“月儿,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着我。”
依在他怀里,她的脸滚烫着,“你知道我来了上京?是风赢告诉你的吧?”
不愿她误会风赢,君卿夜便解释道:“你不让他说,他又如何会告诉我?是我自己猜到的,你师父来了,你又怎会不来?”
久违的温柔之感,让她鼻头阵阵发酸,竟是哽咽着,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轻抵她的额头,他温言轻语:“月儿,我好想你。”
很想告诉他,她也在想着他,可她却只是挣扎着自他怀中抬头,“让我为你看看。”
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真想多享受一会儿,但眩晕的感觉时有时无,他又失手错杀了梁太医,如此恶果,亦让他明白了此事的严重性,便不再拒绝半月弯为其诊脉,顺从地将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搭上他的手腕,脉象平和,几乎与常人无异,但半月弯却能微微地感觉到,有另一股脉流一阵一阵地搏动着。蹙了眉,再换他另一只手腕轻搭,令她惊叹的是,君卿夜另一只手的脉象竟是紊乱不顺,完全感觉不到他的主脉在哪里。
“最近可有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
轻声相问,却好半天都得不到他的回应,蓦地抬眸,却见他眸中柔情正盛。如此紧要关头,他却那般不认真,半月弯颇有些生气,不禁吼道:“你到底还要不要我治了?为何我问你话也不回答?”
她其实真的不想这么凶的,可是他的身体、他的脉象真的吓到她了,那种感觉好似一个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一般,实不能让人放心。
“偶尔会头晕。”
见她真的生气了,他讨好般伸出大手紧握着她的,老老实实地回答着,不过,仍是那样惜字如金。
半月弯心疼地看着他瘦削的脸庞,叹息着再问:“怎么个晕法?多久一次?一个月、半个月还是几天一次?”
君卿夜摇摇头,据实以答:“以前没有过,也就是这阵子,不过不是几天一次,是一天中就会有好几次!”
有个可怕的想法正在心中慢慢滋长,半月弯用力地回握他的手,紧张地问:“一天几次么?怎么晕、晕多久?晕了会怎么样?”
“月儿,你的样子很吓人!很严重么?”
君卿夜的话提醒了半月弯,她似乎真的太急躁了,不可以这样,如果连她也乱了方寸,又如何帮他治病?
再次搭上他的手腕,她闭上眼,用心地感受着,一、二、三、四……数不清的紊乱、数不清的脉息,她猛地睁开了眼,抖着唇问:“会昏迷不醒?”
他点头,“会。”
“会身体发软、浑身无力?”
他又点头,“会。”
“会感觉有东西在体内慢慢蠕动着,日夜不停?”
这一次,他并未点头,却只是怔怔地望向半月弯因惊恐而大睁的双眼,平静地问:“是什么病?”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她却明白他已默认了一切,他竟真的有这种感觉了,那么,难道他真的是……
夜未央,情正浓。
万分期待的相见,却是在如此情形之下,泪珠点点,凄然而落,唯有紧紧相缠着的双手间,还能传递一丝暖意。
“月儿,说吧,我受得住!”
半月弯哽咽不成语,只是久久摇头,珠泪如玉。
温柔地伸出手,君卿夜轻拭着她脸上的泪滴,“月儿,别哭。”
“方才你晕倒了,是吗?”
他缓缓点头,“晕倒后很快便会醒来,可是醒来后,又会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事情,所以,我根本不记得我做过什么。但是……”他停顿了一下,举起双手痛心道:“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每每当我醒来时,总会看到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所以,月儿,告诉我吧,我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心疼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才能安慰,可是,他是一国之君,体内怎么会有这样邪恶的东西?
见她不语,他固执地望着她,眼神异常坚定。
终于,半月弯艰难开口,“这不是病,是苗疆巫蛊,而且是巫蛊之中最为恶毒的蚀心蛊。”
闻言,他好看的眉头又深深地拢起,并不言语,只是沉思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眸,认真地问她,“可有解法?”
收起眼泪,她重重一叹,缓缓解释道:“蚀心蛊其实分三种,第一种是素蛊,第二种是肉蛊,第三种称之为血蛊。素蛊吃草,肉蛊吃肉,而血蛊,顾名思义饮血而生,而且这血只能是养蛊之人的血。而你被种下的,便是这最邪毒的血蛊。
“中了血蛊之人,每隔不久便会头晕无力,待得晕死过去,便会如行尸走肉般突然惊醒,见人就杀,见物就砸,每每必见血,方可停止其疯狂的行为。每晕一次,中蛊之人的身体便会受损一次,直到最后力尽而亡。血蛊阴毒,唯一的解法便是将养蛊之人手中的母蛊带回,以母蛊的尸灰喂食中蛊之人,方能解开血蛊。”
言至此,君卿夜的眉头纠缠得更紧了,“苗疆之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里毒虫聚集,如若不能知道血蛊的来源,想找到蛊主,恐怕没那么简单。”
半月弯认同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蚀心蛊从外表上来看,是分不出是素蛊、肉蛊还是血蛊的,是以,要解你身上的血蛊,必须先找到下蛊之人,你觉得最有可能下此毒手之人会是谁?”
君卿夜无奈地摇头,“若是知道,你觉得我会让他有下手的机会吗?”
闻言,半月弯亦沉默了,君卿夜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能在不知不觉间对他下蛊,还不让其发觉,确非一般人所能办到。
“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所谓病从口入,血蛊虽可自体外植入,但对象若是君卿夜自是毫无可能的,便只能自吃食方面入手去查了。
仔细地回想着最近吃过的东西,君卿夜仍是摇头道:“所有的饮食都与平常一般,要真说吃了什么,也就是风赢送来的那粒药丸了。不过,那是你给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金风玉露丸?”
“嗯。”
“那不是我给你的。”不知为何,突然提及的金风玉露丸,让她生出了几分警惕。
“不是?”君卿夜挑眉,很是意外。
“我确实让风赢带一粒进宫给你,可师父说他新做的一批效果更好,所以,你吃的那粒是我师父给的,师父他说……”半月弯说不下去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形成,她蓦地望向他的眼,哆嗦着唇,竟是再发不出一个字来。
紧握的双拳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半月弯的脸色已近苍白,君卿夜不忍看她伤心如此,遂出言相劝,“月儿,一切都还未有定论,你且先不要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