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在军前请命。
“你只要五千兵马,却不让虞靖同行,你打算要几日攻下柳城?”六爷问得极为严肃。
“平澜只需十五日。”
六爷凝着眉看了我许久,神色间有一丝隐怒,“你打算与谁同去?”
“右军参将鲍协让及其麾下五千兵士。”鲍协让年近四十,也是一名干将,但我选他是因为他憨实而质朴,不会刁难人。
此话一出,六爷先是一愕,继而有些深思。那鲍协让也是大怔。
“你可有把握?”
“平澜愿与鲍将军同立军令状,十五日内必破柳城。”
六爷再度看我一眼,终于点头,“好。就与你十五日粮草。鲍协让,你意下如何?”六爷眼露锋芒,鲍协让此时就是再不放心也不敢说个“不”字。
“末将领命。”
“平澜还有一个请求。”
“讲。”
“请鲜于将军驻扎在离中条港以北十二里处,以防元承业救援柳城。”
“准了。”
“谢六爷。”
我与鲍协让一同出帐点兵,他悄声问我,“军师,你可有必胜的把握?”
我朝他一笑,“必胜?呵呵,鲍将军,若能全力一拚,还有三成把握。”
“啊?”
我正了正色,“将军,为众人性命计,你我可要协同作战,令出即行啊。”
他点了点头,“末将唯军师之令是从。只是军师……”他叹一口气。
“总还有三成把握。”
明日便要出发,我连夜让他们赶制了几面大旗,与一架车轼,非常简易的马拉车。
“平澜……为什么你一个人去?我帮不上忙么?”
“哪里只我一个,不是有五千人么?”我整了下包裹,“相信我,柳城一定可以拿下的。”
“可是……”
“军师。”帐外左梧已准备好了。
“嗯。那四个小鬼呢?”我问,如今左梧已是我的直属部下,日后行军打仗,自可论功行赏,也不算埋没他了。
“都已打理好,编入队伍。”他欲言又止。
我明白,“有用的上他们的地方。走吧。”
我刚跨出一步,虞靖拉住我,“保重。”
我点头,出发。
“鲍将军。”
“末将在。”
“扬起旗帜,摆开阵势,行军要的是气势。”
鲍协让脸色变了变,“军师,只领五千人攻打柳城,不必如此张扬吧?”
“左梧。让人放出话去,就说新任军师平澜与参将鲍协让十五日内必下柳城。”
“是。”左梧策马前去。
鲍协让的脸色更难看了,但还是依令将旗举起。我往身身后一看,“平”、“鲍”军旗迎着寒风招展飘扬,极是威风。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途经束风道,我特意停下来仔细勘察了一遍。至未时三刻,我军已在离柳城十里处下寨。兵士修好工事,便开始造饭。
鲍协让来问明日的作战计划。
“派两支几十人的小队伍,明日一早便去束风道两处山丘上活动。至于将军你么,自与我前去叫阵。”
“军师是想在束风道设伏兵么?不过那杨届川老成持重,恐怕未必会轻易出战。”
“来他自是不会来的。下战帖,前去叫阵,不过是礼数上到一到。”我喝了口热汤,将手贴在暖炉上。这天呵,真是冻死人!
“礼数?”鲍协让吃惊地看了我一眼,“那十五日的期限……”
“将军急什么!这不才第一天么。”我笑看他一眼,“都赶了一天的路了,想必累了,将军请先回去歇着吧。”
“唉。”他叹一声走了。
第二日,我坐着我的车与鲍协让同到柳城下叫阵。杨届川在城上不动声色地瞧着,任凭兵卒百般叫骂,只是不理。那深沉中带着探究的视线是衝着我来的。那么远,我是瞧不清他的表情,但我军如此张扬的旗帜与阵势,他想必瞧得清楚。不一会儿,他便下了城楼。第二日,杨届川并未出战,我军返回营寨。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依旧这样,我到后来也懒得亲自去了,只让鲍协让一人前去。第六日,我让鲍协让一天叫骂两次,同时派去束风道活动的人不变。
到了第十日,依然是无功而返,鲍协让的眉头是愈皱愈紧了,每日都找我议事,不是午后就是晚上,让我也被搅得不得安枕。看着他的不安,我妥协,第十一日上,我与他亲自上阵叫骂三次,杨届川仍是没有出战的意思。
第十五日,鲍协让天一亮便跑到我帐中,“军师啊,今日已是第十五日了,你我可都是立下军令状的人哪……”
我点头,“将军来得正好。升帐,点将。不许吹号。”
鲍协让一愣,随即跑出去,一个个将人叫来。我看着他的背影一叹,这半个月实在难为他了。一个也算资深的干将,叫手下居然也不知道要派个下人……唉,真是急糊涂了。
一时众将齐集,我一整衣衫,严肃道:“成败与否,在于今日一击。众将听令!吕队正,你速将束风道的人马撤回。”
“是。”
“赵副将,天一黑,你便率两千部众在束风道两旁设伏,事须隐密,万不可泄露一丝一毫,否则功败垂成!”
“末将绝不妄泄一点风声出去。”
“嗯,你待杨届川军马过半,冲下劫杀,紧紧咬住其军,若得杨届川,当记头功!”
“是。”
“陈副将,你引五百兵士留营,一旦有兵马来袭,让一人坐于我的车轼中,打起‘平’字旗只管往束风道退,沿途尽量丢盔弃甲,狼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