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一直没想通, 鼻子这么脆弱的一种器官, 为什么会长在这么没遮没挡一点儿保护都没有的位置。
这一撞, 他感觉寇忱的鼻梁跟他妈铁打的一样,有一种自己鼻子已经扁了的错觉。
不过他没有时间再去琢磨自己鼻子的处境。
他们的船头已经狠狠地撞在了双人船的船屁股上。
大姐发出了惊呼,姓胡的也发出了怒吼。
搂住了大姐。
其实这个动作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 也算是下意识的真爱流露了。
但对于七人组来说,这个动作简直就是挑衅,就是赤果果的宣战, 就是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江磊和魏超仁向大家展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他俩同时开始疯狂地倒蹬。
“退退退!”魏超仁说,“再来一下!我他妈让你们搂!”
霍然松开捂着鼻子的手, 抹了一把酸得满脸的眼泪,一边倒蹬一边往寇忱那边看了看。
“……寇忱!”他压低声音。
“我没事儿!”寇忱一边跟着倒蹬, 一边转过头说了一句,说完还吸了吸鼻子。
霍然垂下眼皮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上面有一滴血。
鼻血,刚寇忱转头的时候甩过来的。
寇忱也看到了这滴血,顿时就愣了, 往他胳膊上抹了一把:“我操?给你撞出鼻血了?”
“我?”霍然看着他, “你是木头人吗?”
“嗯?”寇忱也看着他。
“蹬船!”江磊偏过头冲他俩吼,“往前!”
寇忱迅速改成正蹬,百忙之中又转头盯了霍然一眼:“我操!”
“是他妈你的鼻血!”霍然压着声音。
“我操!”寇忱往自己鼻子下面摸了一把,一手的血把他吓了一跳,“我操!啊我流血了!流血了!”
“什么?”徐知凡拿着把浆正准备往前方的小船上捅, 一听这话,震惊地转过了头。
几个人全都转过了头,瞪着寇忱。
寇忱大概猛地反应过来,想起了自己精心经营的校霸人设,立马换掉了惊慌的表情,用手背在鼻子上一蹭,冷漠地说了一句:“撞他们!”
几个人顿时一通狂蹬,船撵着往前面就窜了过去。
大姐和姓胡的并没有坐以待毙,两个人也正努力地往前蹬着船逃跑,而且因为船小重量轻,他们的速度也并不慢。
一跑一追地十几秒之后,姓胡的终于回过神,转身指着他们这边吼了一声:“胡逸!你疯了!你这个兔崽子!”
“你闭嘴!你这个兔子!”胡逸也吼。
“哎操。”许川被他这句逗乐了,站船上一通笑,差点儿把自己晃水里去。
几个人都没忍住,憋了半天全笑了。
“别松劲!”江磊拍腿。
大家收了笑,继续追击。
霍然抽空从兜里拿出了纸巾,抽了一张递到寇忱面前:“擦擦。”
寇忱抓过纸巾擦了一下:“没有湿纸巾吗?你不总带着湿纸巾的吗?”
霍然没说话,他平时只有去郊外的时候才会带,这会儿身上还真没有,他犹豫了一秒,又抽了一张纸,往溅得全都是水的船沿上按了按,吸饱了水之后递给了寇忱。
“你怎么不上天啊?”寇忱拿这张纸抖了抖,“这湖里,各种微生物就不说了,起码有天鹅屎吧……”
“比你糊一脸血强!”霍然打断他,“就撞个船,都没跟人动手,就一脸血了,丢人不丢人?”
“我靠,”寇忱一咬牙,拿着纸往鼻子四周一通擦,又把之前的纸巾塞到了鼻孔里,然后拧着眉,压低声音,“我鼻子好疼啊……”
霍然抓过他的手,在他手背上摸了摸:“一会儿完事儿了再检查一下。”
他们船上蹬船的毕竟是四个大小伙子,还都憋着火儿,一通狂蹬之后赶上了前面的小船,在大姐的惊呼中再次撞上了船屁股。
这回撞得比较重,大姐没坐稳,被撞出了座位,扑到了船板上。
不得不说,这船的防撞措施还是做得比较好的,平时除去有不少人会控制不住方向,什么桥墩上,岸边的石头上都能撞,还有些人直接是拿这船当碰碰船玩的,所以船的四周一圈都裹着厚胶,这一撞过去,船身不会受损,还Q弹得很。
“离婚!”胡逸在两条船撞得弹开的瞬间一船浆拍在了小船的篷子上,“你他妈回去跟我妈离婚!”
“离婚!”七人组一块儿跟着吼,“回去离婚!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报警了啊!”大姐喊,“我要报警了!”
“你报!”胡逸指着她,“你要不报警你他妈就是个嘚儿!”
几个人都有些震惊。
胡逸平时连“靠”都不太经常说,突然蹦出来这么个词,算是被气上人生颠峰了。
“胡逸!”姓胡的怒吼,“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妈让你这么干的吗!”
“我妈让我弄死你!”胡逸骂,“我给你留条命算是还你!你他妈要是下星期不去把离婚手续办了我就让你看看我要干什么!”
“撞!”魏超仁喊。
蹬船的四个人再次猛蹬,对着小船第三次撞了过去。
这次其实撞的劲儿不算大,但角度有点儿偏,不是撞的正后方,小船侧着晃了一下,还趴在船板上的大姐直接被掀进了湖里。
七人组立马发出了欢呼声。
“绕过去救人。”徐知凡说。
这种时候就徐知凡最仔细,这会儿天儿还没完全回暖,湖水也很凉,再加上大姐落水之后一看就是个旱鸭扑腾式。
“不用了,”胡逸说,“姓胡的会水,年轻的时候还是市体校游泳队的呢,让他去捞吧。”
“走,”许川拍了拍船沿,“码头那边来人了。”
大家转头看过去,小码头那边管理处的人大概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开着条小快艇过来了。
“走走走走!”霍然赶紧一通喊。
几个人跟着再次开始狂蹬,拿着浆的人也开始一块儿帮着划水。
船很快靠近了岸边。
这块儿不是停船的地方,只有一个斜着的石坡,他们跳下船顺着坡爬了上去,再翻过一个迎春花墙,跑到了公园的小路上。
“那边是后门,”寇忱鼻孔里塞着两团纸,镇定冷静地看了一下路标,“从后门出去,应该没多远了。”
几个人顺着路跑了起来,没几分钟就从公园后门跑了出去。
街口有一家小小的茶餐厅,他们在门口的阳伞下坐下了。
“我的腿,”江磊两手在腿上来回锤着,“我的腿……”
“酸死了,”魏超仁也锤着腿,“就刚这一通蹬,比咱们打一场篮球还费劲了,我靠,我蹬到后头靠的都不是腿了。”
“靠意志,”寇忱说,“是吧?”
“没错,”魏超仁冲他点点头,“你懂。”
“我不懂,”寇忱挑了挑眉毛,靠着椅背一脸轻松,“我没感觉,我是靠腿。”
“……行吧。”魏超仁抱了抱拳。
“鼻子怎么弄的?”许川指了指寇忱的鼻子,“血止住了吗?”
“磕了一下,”寇忱扫了霍然一眼,“船晃的时候,没事儿了应该。”
霍然没说话,又拿了张纸给寇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