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守在吴晶家小区门外等她。她是被相亲男送回来的，他远远地便看见两人并肩往小区走，看见相亲男牵了她的手。

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躲开，任由他拉着她的手走了十几步才犹豫着把手缩了回来。

就是这十几步的时间，他觉得空气似乎在他肺里一点点地抽离，整颗心都在厮扭着往下沉。

他压下立时冲过去的冲动，等着相亲男离开才出现在她面前。

她并未显出如何的震惊错愕，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看着他，甚至带了几分理直气壮的释然。

“你这是对我的报复吗？”他问。

她没答，微微垂了一下眸子，避开他的目光。

“你如果恨我可以告诉我，可以骂我打我，就像那天一样，我就站在这儿让你打，打到你解气为止。”他说，“但是别用这种方法报复我。”

“不是报复。”她答。

“那刚刚是怎么回事？随便找一个什么人去约会？”

她逞强一般看着他，回说：“我没报复你，我之前也说了，我没恨你，也没讨厌你，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报复不报复，我也不是随便找一个人约会。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但相亲不代表就是勉强，谁说相亲就不能遇到合适的人。”

“所以是合适，不是喜欢？”

“感情可以培养，性情相适、志趣相投就可以……”

“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既然是培养感情，为什么我不行？我对你甚至不需要培养，我喜欢你，比所有人都喜欢你，只要你愿意给我一点点的回应，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培养！”

吴晶不言语了，但他知道她的意思。

“还说你不是在报复我？所有的人都可以，只有我不行？”

她回避着他的目光，是在用沉默回应他。

对，所有人都可以，只有你不行。

他恳求说：“吴晶，你对我公平一点好不好？就因为我曾经犯的错就要把我一竿打死？不管我再说什么做什么在你这儿都是零？我不相信你对我点儿感觉也没有！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我甚至不求你放下以前的成见，不求你马上接受我，只要你给我一点点时间。别去相亲，别勉强自己去适应别人，别把自己的心锁起来，给我一个机会……”

他深深地凝着她，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她的眸色已经柔软了下来。

半晌，她终于开口，唤了他的没名字。

“侯震……”她抬眸直视着他，“别在书店耗下去了，去学习，去踢球，去做你真正喜欢的事，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那一刻，他的心被扯了一下，不是疼，是沉，是下坠，是被放逐的无力感。

他甚至不知他还能再说什么，他这段时间所有说的做的，换来的，只有她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别浪费时间了。

也没再给他多说的机会，她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这一次她没再回头。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始终没有离开，不是觉得她还会回来，是不知道该去哪儿，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向着一个目标奔过去，现在他好像忽然失去了方向。

夏日的傍晚忽然来了一场雨，他走到小区宣传栏下避雨。宣传栏的遮阳篷并不很大，帘幕一般的大雨倾盆而下，被风席卷着打在他身上，浸湿了他的裤腿。

他当然不会就这么放手，但他也不知道他还能再做什么了，他甚至想，如果现在他冲到她家楼下，在暴雨中去大喊“吴晶，我爱你”，会不会让她回心转意。

他想起他们球队的高卓生大晚上跑到女生宿舍楼下摆蜡烛表白，他们经常拿这事儿调侃揶揄他。可现在他好像忽然理解了，高卓生自己未必不觉得干这事儿有多傻逼，但是有百分之一成功的可能，就值得一试。

就在他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准备傻逼一回的时候，他看到吴晶打着伞向他走了过来。

他想也没想地冲进雨中，几步到了她面前。

两人面对面离得很近，她把撑着的伞举过他头顶，又递过来一把。他伸出手，不是去接伞，而是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她缩了一下，没有挣扎，只是低声开口：“你别误会，我是来给你……”

“我爱你。”他打断她的话，“吴晶，我爱你，别把我推开，让我爱你。”

她的话没再说下去。

他能感到她在自己怀中一点点地软下去，头上有雨水落下，是她一直撑着伞的手慢慢地倾斜下来。

他松开她，捧起她的脸吻了上去。

她下意识地推他，手中的伞掉在了地上。

他当然不会放开手，他再也不会放开手了。

暴雨瞬间将二人淹没，行动和言语都无法让她相信的情感，就用吻来表达，痴迷的，贪婪的，深情的。

她抓着他用力拉扯的手，渐渐失了力气。

终于，他在大雨滂沱中等来了她的回吻，拘谨的，克制的，无比美妙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