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就疼。
他嘴角弯起,“是不是想说——忙着想我。嗯?”
厉坤拍拍她手背,“好好养伤。”
但意料之中的吻,却没有如愿落下。
迎晨拄着拐杖,再也不害怕地朝他走去。
迎晨心骤然降了温,她揪紧被单,修整漂亮的指甲在上头划拉。有点委屈, 有点不甘心地低声怨着:“……没想清楚,就亲我。”
他走的第二天,许伟城带着几个同事代表,亲自来探望迎晨。
让这男人说出这么多心裏话,已经实属难得。后知后觉,厉坤包住她的手,一握,便将柔软收拢于掌心。
失望顿时写在迎晨脸上。
迎晨终于为爱下地。
“裏面的确有很多条件不错的,稳定的工作,姣好的相貌,活泼开朗的,文文静静的,见过一次面,吃过一次饭,之后也有主动联系我的。”
话是这么说,可到了真场合,迎晨不干了。
迎晨耸拉着脑袋,蔫儿了一样:“我保证不吃辣椒了。”
唐其琛哑声:“迎晨,我俩共事四年,四年,你要是念我一分好,就别说这么绝情的话。”
迎晨真怕疼,所以故意耍赖拖延呢。
到此,他暂停片刻。
厉坤被她一直这么盯着, 也弄得浑身不自在。男儿的勇气退去大半,他微微别过头, 轻咳两声作掩饰。
他有很多话想说,想问,想求证。
因为孟泽逗她:“你要是肌肉萎缩,看厉坤还要不要你。”
真的要在一起吗。
厉坤:“不许乱吃东西。”
厉坤对视, 觉得好笑,“哪有你这样的,就一点也不害羞么?”
———
厉坤望着迎晨,眼底有情,嘴角扬起弧度。
你的怀里。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行。”
一刹,唐其琛眼底情绪浓烈,正是因为太浓了,被挤压开一道口子,里头全是失混落魄。
厉坤平铺直叙,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一直是看着迎晨的眼睛的。
厉坤忽然沉默。
厉坤忽然坐过来了一些,挨着她更近了。
“上次,是你肺炎住院,我去医院看你。这次,是我住院,你来看我。真是礼尚往来,互不相欠呢。”
“你很嚣张啊,嗯?”
乐够了,想想,有些事,的确没必要刨根问底。
迎晨也觉得这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十二月是冬季集训,得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许伟城道:“等你好些了,他们再过来看你。”
如今再看那封遗书,错别字连天,迎晨乐呵直笑。
迎晨心脏砰砰跳,无意识地咽了咽喉咙。她白皙的脖颈上,一道弧,微小,柔软。
她吸了吸鼻子,稳住情绪,呵的一声故作轻松的笑,“是她们不够好吗?你一个都看不上。”
唐其琛起身,没多留,“你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我看着。”
“哎呀,太久没走了,腿都不知道怎么迈了。”
不是老板,不是唐总,不是唐其琛。
一室寂然。
他眸色漆黑,嘴唇下意识地紧抿了些。
温厚的、熟悉的、久违的男音。
有蓝天,有白云,有飞鸟从住院大楼的一角斜飞而过。
厉坤只是在她耳朵边烙了一句滚烫的话,“长大了,不敢说实话了?”
不再逗她,厉坤正了正心神,如实说:“我半小时后就要回部队了。”
迎晨嫌弃极了,“我又不傻,它会爆炸。”
小迎晨脸皮儿薄,觉得没面子,罚完站后,还哭哭啼啼地写了一封“遗书”呢。
迎晨究根问底,“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要真死了,你会不会哭啊?”
这一个时间段的沉默,有让时光倒流的效果。
迎晨难过,轻轻别过头。
他带了一捧百合,本身已是气质温润,一路走来,吸引不少女性目光。
许伟城眼神遗憾,沉静,“赵寅伤的太重,没救回来。其他的,万幸只是受伤。”
在医院养了一周,迎晨出院,在家接受绝对的卧床休养。她虽几年工作在外,但家里卧室,一直打扫得干净整洁。她在家,崔静淑从不去叨扰,每天换着花样地炖骨头汤,她不敢去送,便叫迎义章或是迎璟端过去。
漂亮的小迎晨。
迎晨抬着下巴,“不嚣张一点,能追得到你吗?”
迎晨嘴唇张合,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后来她才得知,帮忙报警的,就是那日下井前,自己好心给过对方一包糖的那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儿。
“这裏,来不来啊?”
迎晨抽出手心,捏住他的中指,晃啊晃的,“说嘛说嘛。”
半晌,迎晨平静,继续道:“我很喜欢他,从十八岁开始,一直那么喜欢。”
她不肯用拐杖,不肯下地。
因为疼啊。
迎晨不管了,搂住他的脖颈,把唇送上去。
就是一起去四川的那几位同事。
孟泽:“你走一个,走一个哥给你买毛毛鱼。”
“哪有那么多理由,嗯?”
不想,就能够假装不疼。
厉坤不由想笑。
“……”迎晨扛不过他的眼神,不情不愿道:“我保证不吃毛毛鱼了。”
就这样。
许伟城告诉:“金矿负责人也被公安机关逮捕审讯,我们随时跟进进展,一定要让他们受到法律严惩。”
一切鲜活、温暖,什么都是刚刚好。
女人眼睛冲他眨了两下,似是问,什么奖励啊?
厉坤心觉抱歉,但军纪如山,必须克己遵守。
估计两人心往一处想了,就连厉坤都浑身不自在了。
她问出这句话时,语气弱了些, 又怕,又想知道。
孟泽:“……”
因为肺炎住院,才由迎晨顶替。
当然,最后她还是被说服了。
迎晨眼神一刹的迷惘, 似不相信,似在回味,情绪百转千回,让她忘了眨眼。
唐其琛无语凝视,片刻后,他转过头,继续拨弄手里的百合。
“我不敢走,我怕骨头又折了。”
得了,认命吧,投降吧。
这话听得厉坤无比愉悦舒坦。
窗台上的花儿,开了又落,在经历这个冬季的第一次寒潮后,彻底秃了枝丫。
———
迎晨想了想,不确定道:“你想清楚了吗?”
迎晨:“就是哦啊。”
厉坤心细,纠正:“不对。”
唐其琛目光陡然变深,“本来这次四川之行,去的是我。”
“许董,这看着挺严重,其实已经复位了。”迎晨性子乐呵,调动气氛,“因为我爱乱动,所以医生才把我捆得这么扎实。”
迎晨点醒:“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行不行?”
厉坤也笑,反问:“什么才叫认真?什么又是不认真?”
隐约的暧昧,最是勾人遐想。迎晨不说话,低下头,眼神左右飘忽。
并且沉声告诉她,好好养身体的奖励是——
陪迎晨来的是孟泽,他不放心地问:“舅舅,这腿儿还没好全呢,走路会不会坏事儿啊?”
“这个拐杖也太丑了吧,能不能换个蓝色妖姬图案的?”
从进门的那刻起,唐其琛浑身就是紧绷的,压抑的。
迎璟:“……”
迎晨平静:“你别这么想,天灾人祸,你能躲开,就躲开。”
迎晨竟然无言以对。
“不,她们都很好。”厉坤语气平平,“只是,都没有你好。”
厉坤于心不忍,似安抚,“晚上允许打电话,一周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