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晨这才抬起头,无辜道:“我也没说想跟你通电话啊。你去就是了,我也很忙的。”
笑起来眉眼弯弯,润了一层水光似的迎晨。
七个字,盖棺定论,断了唐其琛的全部肖想和后路。
迎晨:“哦。”
迎晨坦白:“我和厉坤,和好了。”
唐其琛动作细心,正把百合插入玻璃花瓶。闻言,他手一顿,侧过眼睛,似真似假地问了一句:“我没欠你吗?”
厉坤深深看着她,虽未说话,但眼底似有潮水翻涌。那一句自我剖析、坦白经历的“统统都失败了”,听得迎晨眼眶全湿。
这四年,迎晨步入社会,走向工作。可以说,是唐其琛手把手带出来的。他用丰富的经验,教她工作方法,商场处世之道,加持了迎晨身上的自信和魄力。
迎晨点点头,闷声:“嗯。”
厉坤声音平静,忽说:“这几年,领导,同事,家里人给我介绍了很多女孩。”
厉坤神清气爽,脸上是淡淡的笑。
迎晨始终傻乎乎地乐呵。
“你放心,对于伤亡员工,公司一定会按正规流程处理安置,并且加大抚恤金的额度,一定做好善后工作。”
这才满意。
“等回来,迎晨,跟我约会吧。”
孟教授叮嘱:“可以拄拐下地,短时多次地进行康复训练。”
厉坤了解她的坏心思,义正言辞:“我刚才说的话,你重复一遍。”
上午十点的初冬阳光,正洒满人间。
只是这勇气虽可嘉,但现实很残忍。
厉坤即日归队,参加冬季特战队例行集训。
她从小就是这样,高兴与不高兴,都毫不掩藏的写在脸上。
“我也尝试过,去接触,去接受,告诉自己,我得向前看。”
他特意穿一身新衣来见她。
迎晨懵了几秒。
他一说话,迎晨就像按燃了开关,瞬间也活了。她眉眼弯弯,那股高兴劲儿,机灵动人。
他眼神犀利,语气锋利,“我追求我喜欢的姑娘,有错吗?我就要争一个先来后到的公平,有错吗?你和他没结婚,没领证,我光明正大,坦坦荡荡——有错吗?”
迎晨眼底像有星星,隐忍扑闪,到底没敢把那句话说出口。
迎晨回想一番,有点想笑。
迎晨被哄笑了,歪着脑袋,眼神俏皮重现,“说实话,知道我被活埋了,是什么感受?”
本是一句口头话,唐其琛却较了真,两个字:
他坐在床沿,背挺直了, 五官看不出一丝起伏褶皱。
唐其琛是在晚上过来的。
迎晨点点头,问:“姜海他们呢?”
迎晨勾着他手指,问:“你能在这陪我多久?”
厉坤眉头微挑,透着一股坏劲儿,“你想让我陪多久?”
他的语气,似自责,似心疼,还有藏掖不住的愧疚。
石膏打满一个月,迎晨终于能去医院复查。
大胆的小迎晨。
花香淡淡,才这么一会功夫,迎晨已经能嗅到。但气氛,并没有因为这宁心静气的味道,而变宽松。
迎晨抬起眼睛,眉梢动了动。
所以在母亲出事的时候,他和迎晨之间,用了一种最决然的方式终止关系。不好看,不体面,不漂亮。以至于分开后的那几年,他每每想起往日点滴朝夕,心都跟剜了一块肉似的。
迎晨轻轻叫他:“其琛。”
安静片刻,厉坤说:“你早点把身体养好,回来之后,给你奖励。”
随行的董事长秘书递过慰问品,“这是公司的一点心意,还有,你部门的同事们都很挂念你,他们申请一块来,但许董考虑你身体,怕人多,打扰你休息。”
唐其琛今晚,压根不打算给她再开口的机会,撂话:“你欠着我吧。只要你没嫁人,我就能公平竞争。”
真得离开了,厉坤站起身,短夹克的衣角起了细小的褶皱,当时没注意,这会子近看,迎晨才发现,他的外套连同里头那件深色打底毛衣,似乎都是新的哟。
就在这时——
男人彻底沉默下来。
迎晨难得闲下来,把以前念初中高中的课本啊日记本啊全给翻出来看。点滴都是回忆,其中一篇儿日记,是孟泽带她去打电游,结果被班干部抓包现场,老师气得让他俩在教室后头罚站。
迎晨与他是对面的位置,就看着厉坤从草坪那头走来,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正儿八经的松绿军装,把人衬得眉眼正气、俊朗。
再抬起头时, 她问:“你是认真的么?”
厉坤皱眉,“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你逃也好,躲也罢,都抵不过见她一眼时,狂热涌动、不受控制的心跳啊。
然后他缓缓张开手,打开了怀抱,问:
唐其琛淡然:“或许是别的,你怕我来找麻烦,怕你男朋友不高兴,对吗?”
迎璟:“不能吃毛毛鱼,这鱼长毛了,怎么能吃。”
两人又无声对望着,厉坤的眸色在变沉。
厉坤愣了愣,忽又笑道:“你忙?你在这病床上忙啊?”
但,不敢。
然后侧过头,一点一点地靠近她的脸。迎晨甚至闭上了眼睛,嘴唇也微微颤抖。
厉坤不习惯这么直接地袒露感情,于是故意凶状,“没了就没了呗,我再去相亲就是了。”
秘书也感叹:“还想欺瞒不报,幸亏那个跑下山偷偷报警的孩子,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厉坤用尽浑身定力,拉开距离,喘着粗气说:“真得走了,不然迟到,又得去老李那领罚。”
“……”迎晨被呛,也不舒坦了,压着薄薄怒意,“你别这样。”
“所以呢?”唐其琛拧过头,审视的眼神,“你这是在告诫我什么?你不喜欢我,你说过很多遍,我已经知道了。”
不是因为,初恋是最让男人难忘的。
唇上温度犹在。
难舍难分,还是得分。
迎晨这才低下头, 嘴角抿着,忍笑。
“不练习才坏事呢。”孟教授说:“她躺了太久,怕肌肉萎缩,按我的康复计划,照着练吧。”
不满意,厉坤皱眉:“哦什么哦?”
迎晨红着脸,还没从神混颠倒里回过精神。
亦师,亦友,是有恩的。
为什么?
迎晨的右腿,从后跟到大腿,都被石膏钢板固定住,架势十足瘆人。
但那个豁口,始终在那啊。
人能说谎,但,心跳从不说谎。
骑在他身上为非作歹,让他欲罢不能的迎晨。
说到这,他自己可能也察觉出不恰当,失笑,“哪有什么公平啊,算了,不公平,我也得受着,谁叫我喜欢你呢。”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是哑的。
一会后。
迎晨脸色绯红, 不说话,还看着。
离她只剩三四米的距离时,他脚步停住,等在原地。
“坦白从宽,”迎晨看穿他的抗拒,伸出食指,指着唬他,“老实点,好好交代心路历程。”
病房里,陷入沉默。
迎晨瞬间恢复了精神。
对厉坤来说,是因为那个人是迎晨,才让他放不下过去,也放不过自己啊。
两人站在医院的园区草坪上,望着五米远的迎晨沉默。
迎晨问:“后来呢?”
无论怎么说服自己,努力忘记过去,他总无法集中精神,去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能够将就、妥协的男人。
孟泽:“……”
我当然要来啊。
从片子上来看,骨折的部位,长正了。
两人心有默契,安静之后,对视一笑。
“疼死我啦,我会摔跤啦,摔残了就不能穿花裙子啦。”迎晨理由一百个,孟泽和迎璟十分无语。
两个人啃咬得又凶又急,舌头碰着了牙齿,疼,却心甘情愿。
这姑娘,真实热烈得跟初升的小太阳一般,爱憎分明的炽热劲儿,从十八岁到现在,从未变过。
“你老看我干什么?”
孟泽和迎璟齐齐回头,一见到人,讶异、惊奇。
———
“后来。”厉坤低低笑了声,“统统失败了。”
许伟城哎的一声叹息,“受苦了。”
迎璟:“姐,你下地吧,走一步,我送你一只电子狗,走两步送两只。”
“我哪样?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唐其琛问了个世上最无解的千年难题。
进入十二月,天气降温愈发明显厉害。
迎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