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3>1、她托腮思索了老半天,也只能把一切归咎于今晚是月圆之夜。</h3>
首演发布会原本定在上午十点,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离发布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具霜却仍未出现。
已经化好妆,在化妆室候场的江映画无聊到又重新补了遍妆,却还没等到具霜,她边玩手机边与一个短头发的女孩说:“奇怪,这个具霜怎么还没过来,你们都没通知她换地方了吗?”
短发女孩神神秘秘地朝江映画一笑,“对啊,就当给她个教训,省得她一天到晚不知天高地厚……”
短发女孩话还没说完,江映画脸色就把捏在手里的手机给砸了,“操!你们是一群傻逼啊!我们是一个团体,一个组合好不好!少了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上台演出啊!”
短发女孩被吓一跳,另外两个女孩原本还想上前邀功,告诉江映画,具霜的演出服也被她们给剪了,看到她这反应,即刻噤了声。
江映画还想继续发火骂人,化妆室的门却被经纪人推开,她目光锐利地扫视四人一眼,只简单问了句,“全部准备好没有?”
四个女孩自然开口应是,她又说了句,“准备好了就赶紧上台。”
江映画脸色一变,“难道具霜已经到了?”
经纪人神色不明瞥她一眼,淡淡应了声,“嗯,已经站在台上了。”
江映画等人赶到现场时,第一眼就看到这样一幕,西装挺括的方景轩挽着具霜谈笑风生,仿佛她们这后赶来的四个就是凑数衬托具霜的,巨大的落差让江映画的心瞬间揪了起来,这一晚,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灵魂游离在驱壳之外的状态。
不仅仅是具霜一个人抢走了她们所有人的风头,最主要的是,她与方景轩相识十二年,她从未见过方景轩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她的记忆中,方景轩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且淡漠的,遗世独立,就好似那高岭之花。
从头至尾她的眼睛都未离开过方景轩,他每勾起一次嘴角,最具霜流露出一分笑意,她便觉得心口疼上一分,就像有拿着生了锈的钝刀子在她胸腔上一刀一刀地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这样一个漫长的发布会,她只知道她喜欢了十二年,追逐了十二年的景轩哥哥要被人抢走了。
这场发布会具霜成了当之无愧的大赢家,从方景轩亲自领着她出场,再到她与组合中另外四个女孩截然不同的服饰,几乎所有人都把她当做这场发布会的主角,现场媒体的话筒都对准了她,提出的问题却一个比一个更难搞。
具霜全程保持微笑,机智地与那群记者打着太极,心中白眼却已翻破天际,只想甩开这群聒噪的凡人一把冲出去。
与记者周旋了近一个半小时的具霜终于用光了她本就少得可怜的耐心。
再加上那长着媒婆痣的男记者又问了个让人费神的问题,“具小姐,听说在你来之前原本是另一个女孩担当GMF门面的,你觉得她的毁容是否真出自意外?”
媒婆痣记者这个问题可谓是问得歹毒至极,无论具霜怎么回答都不得善终。
他这话一落下,现场可谓是万籁俱静,全都虎视眈眈盯着具霜,一个个像是想将她生吞活剥。
被记者们挤到边边角上的经纪人急得满头大汗。
媒婆痣男所在的媒体向来与ZY公司不和,这些年总是想尽办法来黑ZY,他能问出这样的话,经纪人并不感到意外,现在只是担忧具霜究竟会怎么回答。
具霜是真被这媒婆痣男把所有好脾气都给磨尽了,她终于敛去那几乎都要扭曲的笑容,神色有些微妙地瞥着媒婆痣记者,最终还是弯起嘴角笑了笑,只是这一笑着实带着些恶意,她不答,反问记者,“那请问您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媒婆痣记者着实没料到具霜还有这么一手。
他能希望具霜怎么回答,自然是不管怎么回答都能被黑呗。
具霜这么一说倒是给出了个最佳答案,媒婆痣记者不死心,仗着自己脸皮厚,又抛出个重量级的问题,“请问具小姐您与贵公司CEO究竟有何关系,为何只有您有总裁亲自护送的待遇,其他四名成员对此又持怎样的态度?”
具霜这下是真有些把持不住了,可当她一看到与岳上青站作一排,并且一本正经板着个讨债脸的方景轩,她就生生憋住了那口气,心中默默念了句,“吃得苦中苦,方为妖上妖。”旋即,脸上又挤出一抹笑,却仍不准备直接回答,而是选择直接甩锅,“这个问题问他们或许会有更直观的答案哦。”
媒婆痣记者也不是吃素的,立马给具霜扣帽子,“所以具小姐您这是准备甩锅吗?”
具霜托着腮帮子,直言不讳,“哎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媒婆痣记者这下真被哽住,不知道该怎么接具霜的话,一直站在旁边呈吃瓜群众状的方景轩倒是主动把锅给扛了过去。
大伙见从不接受任何采访的方总裁哪儿有料可挖,纷纷转移,瞬间把方景轩给堵了个水泄不通,具霜自然乘此机会溜到经纪人身边,准备静观好戏,然而她却忘了方景轩的特性,他丫的就是个锯嘴葫芦!
没过多久,那些被引过去的记者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似乎不小心上当了……
除了那句把他们引过去的话,方总裁全程进入静音状态,在场记者痛心疾首,连他的嘴都撬不开,更何况是挖料,就在他们全部想通,准备临时换目标之际才发觉,GMF的成员们似乎都已经消失不见。
保姆车上全程氛围都很微妙,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经纪人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眼神一直在江映画等四人身上转,“我不希望下次还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在GMF。”
具霜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花盆,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的她下意识朝经纪人那边望过去,这一下恰好撞上经纪人的视线,只是两人都没说话,具霜觉得莫名其妙,又悠悠收回目光,继续把玩着那个花盆,然后她又无故躺着中了一枪,经纪人的声音清晰可闻地传入她耳朵里,“同时我也要奉劝你们中有些人,与其整天弄些歪心思,不如好好提升自己。”
她这话乍听像是依旧在告诫另外四个成员,具霜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眼睛一直在往自己这边瞥。
也是具霜如今这种状况,换谁都会觉得她与方景轩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具霜倒是皮厚,无论别人怎么想,对都她没影响,她甚至还能换个角度去想,觉得自己本来就动机不纯,还想着,若是有机会,她肯定得死赖在方景轩身边寸步不离的,而今只是没找到机会罢了,真是一刻不待在总裁大大身边她就觉得没有安全感,生怕黑山道人会突然冒出来复仇。
她们回到公司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具霜没去食堂吃晚饭,宿舍里的矿泉水也还够用,索性直接抱着花盆跑回宿舍了。
她刚把花盆放到柜子上,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宿舍门就“砰”地一声被人推开,江映画气势汹汹走来,再也顾不上自己是否打得赢具霜,一把揪住她的斜肩礼服,冷声质问,“你和景轩哥究竟什么关系?”
具霜神色不变,从容不迫地迎上江映画的视线,涂了樱桃色口红的嘴唇微微勾起,也不说话,只挑眉望着江映画,半晌以后,才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江映画与方景轩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青梅竹马而已,两家人从上一代便开始便有合作关系,说是世交也不为过,只是一直以来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江映画喜欢方景轩近十年,打读初中她情窦初开的那一刻,就下了决心,这辈子只要方景轩一人,方景轩倒像是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待,虽一直在照顾她,却都有刻意疏远拉开距离。
江映画气得脸色涨红,她又怎么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可她就是气不过,凭什么她守着景轩哥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一出现就能享受景轩哥的特殊照顾,她承认,她就是嫉妒,她就是不想让这个女人好过!
江映画不知道该怎样接具霜的话,具霜却一把拍开她的手,径直走进洗手间换睡衣。
才穿好睡衣,具霜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陶瓷碎裂的声音,具霜眉头一紧,即刻冲出浴室,却见那个花盆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江映画红着眼睛望向站在浴室门口冷冷注视自己的具霜,像是还没发完脾气,目光又锁定那株枝繁叶茂的墨兰,意味不明。
江映画尚在犹豫,该不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就见具霜朝自己冷冷一笑,她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像是在一瞬之间变得凌厉起来,眉角眼梢都染上了慑人的杀气。
江映画莫名觉得毛骨悚然,觉得具霜像是想将自己生吞活剥似得,她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没那个勇气。
当她准备就此放弃的时候,却见具霜冷着脸径直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然而具霜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而是蹲身捡起那株兰花,神色不明望向窗外。
圆月不知何时挂上了树梢,具霜视线穿过落地窗,定格在皎洁的满月上。
她竟忘了今晚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月古称太阴,与至阳之物太阳相对立,自是至阴之物。
天下妖物皆属阴,除却那些大能者,多多少少会受满月的影响而妖气大盛,妖气大盛所导致的结果会让一个平常温顺的妖徒然变得嗜血滥杀。
妖者五百年集小成,千年集大成,具霜修行至今整整一千年,勉强也能算得上是个大妖魔,原本她完全不必担心自己会突然失控,而今却因身受重伤而导致妖力受阻,这种情况下的她完全不能保证可以克制住自己。
她又深深望了眼窗外的满月,却是二话不说,就捏着那株墨兰冲了出去,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室友们依旧傻站在那里。
具霜的身体完全融入在月色中。
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有磅礴的妖力在自己体内汹涌奔腾,就像江流海河一样在自己经络中游淌。
夜色中她齐肩的发瞬间暴涨至脚踝,原本就上挑的眉眼变得越发妖艳,殷红的妖纹像藤蔓般爬满她的身体,她咬紧牙关,克制住自己想对月嘶吼的冲动,一路御风而行往偏僻的地方钻。
从她身上散逸的妖气被风送出很远。
桐川市城西郊区,戴着昆仑奴面具的黑衣人伸手握住一缕清风,阴冷的声音随风散入夜里“抓住你了!”
那团黑气像是长了眼睛,一直阴魂不散跟在具霜身后追。
具霜已经被那黑气追着跑了大半个晚上,一路从东城区跑至西城区,又从西城区跑至北城区。
桐川市北城区向来都有富人区之称,虽然有些偏僻,却是高档别墅区密布之地,这裏背靠罗霄山,又有大片森林四散分佈,环境宜人空气清新,不难怪会成为富人聚集地。
具霜被那团黑气追得精疲力尽,在她心生绝望,准备正面迎上那团黑气之际,无故感受到某栋别墅中传来一股至阳之气。
具霜虽也是属阴的妖物,却是妖物中难得的清修者,顾名思义就是那种想要靠自己的修炼位列仙班的妖类,她的身子虽然依旧没能摆脱妖身,却不像寻常的妖怪那样惧怕至阳之物,黑山道人却不同,他已经超出一般妖物的范畴,是至阴至邪的魔物,最怕的就是至阳之物。
一心只想摆脱黑山道人的具霜也没多想什么,即刻调整方向,御风飞往那栋阳气鼎盛的别墅。
身后黑气仿佛猜出具霜意图,徒然加快了速度。
眼看就要逼近那栋别墅了,具霜却猛然察觉那团黑气正在快速逼近。
近了!近了!
她离别墅越来越近,,那团黑气亦离她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触到她背部。
千钧一发之际,那栋别墅的门却猛地被人从内推开,具霜脚下一滞,她竟然看到了方景轩!
与此同时,那团黑气豁然消散在夜色中。
具霜仍维持那个急速前进的动作,却因为她的一时分神而落到了地面。
好在方景轩推门看到具霜的时候,她几乎是紧贴地面的状态,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咋就飞起来了。
方景轩静默无语地站在门口看了她很久,她裂开嘴干笑,“咱们真是有缘人啊,跑个步都能偶遇。”
方景轩显然没相信她的措辞。
具霜也不见外,索性蹭蹭蹭跑了过去,笑意甜甜望着方景轩,“那个……其实我,跑着跑着就好像迷路了,你能发发善心收留我吗?”
方景轩神色不变,目光从她脸上一路扫至脚踝,终于开口,“脸和头发。”
具霜愣了愣,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妖化后的状态,默了默,她笑意更甚,一双眼睛几乎都要弯成两条缝,“你信不信我会在月圆之夜变身?其实我的真身是狼人,哈哈哈。”
方景轩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具霜一眼,转身就往屋内走,于是具霜郁闷了,“所以您是准备收留我呢?还是不准备收留我呢?”
话虽这么说,她却已经毫不客气的关门走了进去。
在此之前具霜虽然也怀疑过方景轩是纯阳之身,却从未见过他像个小太阳似的释放阳气的样子,只觉得他除了气质和长相完全不相符外,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她托腮思索了老半天,也只能把一切归咎于今晚是月圆之夜。
这解释虽有些牵强,仔细想想,似乎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月圆之夜,乃是阴气最盛之时,阳气重的他自然就容易被凸显出,又或者说是,正因为四周阴气太盛,本是纯阳之体的他才会阳气外放由此来抵御邪祟。
具霜犹自在分析,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方景轩是纯阳之身的原因,却听到方景轩的声音幽幽传来,“还要看多久。”
具霜却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依旧目光灼灼,嘴裏夸着,“总裁长得好看,具霜百看不厌。”心裏却在想,这下可算是找到了个大靠山,打死都不能撒手,得紧紧抱住这条粗大腿。
她心不在焉说出这么一番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在调戏方景轩,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什么时,已酿成大祸。
方景轩危险地眯起眼,“你这是在调戏我?”
具霜摇头像拨浪鼓,竖起两根放在太阳穴旁边,“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要亵渎您的意思!”
方景轩眼睛仍旧眯起,身上寒意却消散大半,“哦?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具霜哪能说实话,自然对着他一顿乱夸,说得天花乱坠,简直要把他夸成潘安在世。
于是方景轩脸上又聚起一层寒霜,“所以,你觉得我是徒有其表的小白脸?”
具霜叹了口气,很是幽怨,“总裁大大,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不好哄?”
方景轩嘴角勾了勾,“你是第一个。”
通常小说和电视剧裏面出现这种台词的时候,接下来都会发生些不同寻常的事,所以具霜听之异常兴奋,连忙问道:“所以呢?”
“所以赶紧把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了赶紧睡觉!”
“哎?”具霜小声嘟嚷着,“剧情不该这么发展啊。”
方景轩懒得搭理她,傲娇地径直上了楼梯。
具霜这才又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总裁大大!你刚刚那句话好长哦,居然中途没换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