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假如爱能够有奇迹(2 / 2)

请你再次微笑 夏雪缘 6051 字 1个月前

“对!是我又怎么样?我爱权泯野,只要我拥有了他,我就能给他一切!”韩柔珠的神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骄傲!

“你还不懂吗?”

白承熙的嘴角是强烈的讽刺,眼睛笑得邪魅,刚刚那样针锋相对的气氛突然被缓和,变得格外诡异。

韩柔珠一时怔住。

白承熙的眼里是最初的澄澈。

“爱,从不是拥有,而是成全,你根本不懂得怎么样去爱一个人……”

“木槿,来……吃东西。”

白承熙拿着调羹,给玉木槿喂食,他的声音带着沙哑。

已经三天了……

整整三天,玉木槿没有吃下一粒饭;整整三天,她没有合过眼;整整三天,她从未出过这个病房。

玉木槿就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娃娃,机械地任由人喂着饭然后吐出来,任由人擦着脸,只是,就是不愿意离开权泯野一步。

想带她去检查,可是一旦拉她走到门口,她就会哭闹,怎么都不肯出去……把心理医生叫来,玉木槿也只是自顾自地跟权泯野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只能看到权泯野。

唯独在说到权泯野的时候,她才会有反应;唯独在看着权泯野的时候,她琉璃般的眼底才有光彩。

朴诗妍看着自己的女儿,看她那样深情地看着权泯野,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她再也受不了了,一把拉过玉木槿的手。

“木槿,木槿……你醒醒好不好?权泯野不会醒过来了……妈妈带你走好不好?”

玉木槿诧异地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人,轻微的声音带着怒气:“你说什么话呢?泯野哥只是睡着了。他太累了……等他睡足了,等他不累了,他就会醒来的!他真的……只是睡着了。”

朴诗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权民人慢慢向前,握着朴诗妍的手,眼眶也是红红的。两个中年人,相视一望,再也无言,只剩下眼泪纵横。

然而,玉木槿没有哭。

她慢慢转过头,看着权泯野闭着的眼睛。

“泯野哥……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哭呢?我守在你身边,握着你的手,看着你的眼睛,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哭呢?”

白承熙想要抚摸她长发的手停在了半空……

轻微的推门声打破了这静默的氛围。

是韩柔珠。

“权叔叔……”韩柔珠轻唤着权民人,权民人转过头,不去看她。

朴诗妍也转过头去。

“我就要走了,在走之前,我想再看看泯野哥。”

众人无话,空气静默着。

韩柔珠说着走近,眼泪在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她伸出手想去抚摸权泯野,却停在了半空。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吗?

泯野哥……你很恨我吧?

当韩柔珠被交警通知,领回那辆法拉利跑车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车厢里摔碎的手机,电话里的最后一个通话记录……

她就知道……泯野哥都知道了!

所以……这一切是她造成的!

是她吧……

“泯野哥,现在唯一能让我赎罪的事,就是离开你的身边,是吧?爱不是占有,是成全,对吗?”韩柔珠再也不敢看权泯野,目光扫过病房,最终落在了病床边的玉木槿身上,轻声问,“情况没有好转吗?”

朴诗妍和权民人都不知道韩柔珠是问权泯野还是玉木槿。

唯有白承熙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能带她去个地方吗?”韩柔珠的声音还是轻轻的。

“你想带她去哪儿?”

朴诗妍有些激动地回转身,眼神尖锐地看着韩柔珠。权民人伸出手,轻抚她的背脊,安抚她的情绪。

“只是……小槿现在的情况……”白承熙看着玉木槿,心痛地开口。

韩柔珠并没有回答,而是蹲在了玉木槿的身边:“带你去个地方……你,去不去?关于泯野哥的。”

她说着起身,往外走。

玉木槿机械地转过头来,起身就要去追韩柔珠,却因为起得太急,眼前一瞬间漆黑一片……

白承熙一把抱住了摇摇欲坠的她,视线看向朴诗妍:“伯母,你不要担心。我带木槿去,好吗?”

白承熙坐在上,侧头看向窗外,韩柔珠把玉木槿带进了院子。青绿的树枝从围墙上伸出来,一片生机勃勃。

韩柔珠带玉木槿来的地方竟然是……郊外的孤儿院!

白承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放心地等在车里。但他知道,那裏面是属于玉木槿和权泯野的世界……

他,一个人等待她出来就好。

圣露利亚孤儿院的教堂内,入口处最后一排的木椅上,玉木槿和韩柔珠并肩坐着,她们一直没有说话。

玉木槿看着韩柔珠,随着韩柔珠的目光将视线锁定在圣母玛利亚的雕像上,仿佛看着许多的过往。

“知道吗?”韩柔珠缓缓开口,没有了以往的高傲与不屑,“上次我跟他来这裏,他总会一不小心就提到你呢,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全看见了,他曾在这裏祷告能够和你永远在一起。”

玉木槿的手轻微地颤抖着,琉璃般的眼珠闪过一丝神采,像是在恢复知觉。然而韩柔珠并不回头看她,而是接着自说自话:“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总是有让人忍不住微笑的魅力,让所有人为你着迷,而我……在遇到泯野以前,我都是孤独的。”韩柔珠的声音像是叹息,“是泯野哥的光芒温暖了我,我努力地练习舞蹈,只是为了与他并肩……可是他喜欢的是你。这样的认识让我几近疯狂!我用尽手段把他留在我身边,自信自己早晚有一天可以拥有他的心……可是我错了,一旦离开你……他,就没有心了。”韩柔珠有些激动,声音不由得扬高,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接着叙说,“白承熙说得对……爱不是占有,是成全。我已经取消与泯野哥的婚约了,明天我就会一个人飞往美国……泯野哥,就拜托你了。”

漫长的静默。韩柔珠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显得有些落寞,回荡着的是她的回音。四周更加安静。

“这个戒指送给你,我想泯野哥当时在挑选的时候,想的应该是你吧!”韩柔珠说完起身先走了。

“姐姐!”玉木槿忽然开口叫道。

走到门口的韩柔珠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挂满晶莹的泪水。与她对望的玉木槿也是满脸的泪痕,却夹着幸福的微笑,仿佛是夏末开放的木槿花。

“答应我,你会幸福的!”玉木槿对着逆光里的韩柔珠大喊。

“不要叫我姐姐,我从来就不是你姐姐,我肯让步,只是为了证明,我比你更加爱权泯野。”

阳光在玉木槿的脸颊上跳跃,泪珠仿佛折射出彩虹的模样……一滴一滴掉落,仿佛澄澈的玻璃心。

那戒指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戒指的模样像是一朵盛开的木槿花!

两年后。

清晨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空气也跟着温暖起来。玉木槿把书包放在单车的后座上,骑着单车穿越在莲安城里,感受阳光照耀的温暖。

“喂!呆女……我建乐队了,叫槿怎么样?”手机耳塞里,是白承熙熟悉的调侃声,他在电话那头开心地说着在大学的近况。

“好啊……我不介意你让我成为名人。”

玉木槿开心地答着,两人你来我往,仿佛回到最初认识的日子里,只是已经过去两年了……

两年了……

玉木槿固执地待在莲安城,守在权泯野身边。

权民人主动放弃了与韩氏的合作。对于权民人来说,那个合作方案仿佛就是一个痛,一个解不开的结。

权氏破产了,但权家还在,朴诗妍和木槿重新回到了权家。

朴诗妍和权民人像是多年的老友,一同跑步健身,一同煮饭烧菜。

直到这么多事过去了,他们终于明白——

自己曾经放弃一切,用尽一切去追寻的东西未必就是幸福。而幸福,就是和爱的人在一起,就是一家人……在一起。

“呆女,权泯野最近怎么样?”电话那头的白承熙突然压低了声音。

玉木槿眼前浮现出一年前她和白承熙快要毕业时的场景,填报志愿的前一个夜晚,白承熙在医院找到了玉木槿。他们一起在医院的天台上。

“呆女,你准备填哪里的大学?”

“莲安城的大学,我想一直守候在泯野哥的身边。”那晚的星空特别灿烂,玉木槿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微笑像是夏日清爽的微风,白承熙看着她,有一刹那的失神。

其实,他也梦想着能够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就算不能够住在她的心裏,能够一直陪伴在她左右也是幸福的。

“那我也要报莲安城的大学。”

“为什么?”

“因为想陪伴在你的身边,没有我的照顾,你这个呆女应该会惹不少的麻烦吧?”仍然是满口的不屑,却看出满满的关心。

玉木槿很是感动,只是现在,她的心中脑中都只有泯野哥,实在容不下第二个人。

心裏很满,连呼吸的空间都没有。

“那你的梦想呢?承熙的梦想呢?”

“我……”白承熙迟疑地开口。

“承熙,去追逐你自己的梦想吧!”玉木槿慢慢地开口,声音恍如夜风,琉璃般的眼睛里藏着满天的星辰。

“不要让我变成你追逐梦想路上的障碍,这样我会难过的。”

白承熙的眼睛在夜风里盛满露珠。要知道,守候玉木槿何尝不是他的梦想呢?

“去吧……我也可以常去看你,你也可以回来看我啊……现在交通和通信方式这么发达,就算没在莲安城,你都是在我身边的,而且,我心中最好的白承熙是一个乐观的有理想的人哦!”

白承熙看着眼前的玉木槿不禁一阵心疼。

白承熙的内心纠结着,俊美的脸庞在夜色里露出邪魅的笑容:“我们来个四年之约,好不好?”

“嗯?”

“如果四年后,权泯野还没有醒来。我一定会回来,到时,你不要再拒绝我好吗?”

白承熙看着玉木槿微颤的眼眸,连忙急急地解释:“我不是逼你离开权泯野,而是想……和你一起照顾他。”

仿若是千万光年外的星光诉说着一种执着:“若是权泯野没有醒来,让我来照顾你。”

星月无声。

玉木槿轻轻颔首。

传说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星光,是自几亿光年远的星球上发射过来的。几亿光年远的星球上如此执着地照耀着,如此执着的星光。

就像我们……

或许我们都是爱情中的傻子。看着白承熙月光下皎洁的脸庞,玉木槿竟感觉眼眶湿润。如果幸福是爱上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深深爱着,那么自己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

“呆女……你在听吗?出了什么事吗?”白承熙在电话那头询问着,扬高了音量。

“没事,我在呢!只是到医院了……我先挂了哦!”说着,玉木槿下了车,走进了医院住院部的大门。

“小姑娘,今天来得很早啊!”

看单车的大爷亲切地同玉木槿问好,玉木槿也回头朝大爷微笑着问好。清晨的阳光洒在玉木槿的脸上,大爷也跟着微笑。

玉木槿两年如一日的行为让大爷感动。听医院里的人说,她的男朋友躺在病房里,两年未醒,她就这样照顾了他两年……

这究竟是怎样浓烈而深沉的爱。

老大爷回头与老伴相视一笑,在心底默默为这个爱微笑的小女生祝福。

“大爷,再见!”

玉木槿锁好单车,拿起书包与大爷告别后,意外地看见了住院部楼下的朴诗妍,正一脸着急地往楼上赶。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你权叔叔去乡下了,刚接到电话说泯野的病情有状况……所以,让我……”

朴诗妍的话还没说完,玉木槿已经冲了出去。

叮——电梯停在了高楼层,久久没有下来!

楼梯!楼梯!

玉木槿的脑中灵光一闪,冲到了安全通道,一层一层地向上攀爬。她恍惚间感受到当年权泯野在雨中奔跑,来机场找自己的心情。

泯野哥!泯野哥!等我!

医生说过,现在的医疗水平能保持你身体的基本机能……你不会死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你就要醒来了,是吗?

你就要睁开眼看我了对不对?一定要等着我……让你看到,我一直在你身边!

一楼又一楼……

玉木槿喘着粗气,大汗淋漓,艰难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楼牌。

——十二楼

加油!玉木槿……你马上就能看到泯野哥了!

泯野哥!泯野哥!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玉木槿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因为这个名字而强撑起所有的活力!

啪……

推开沉重的大门,权泯野的病房就在走廊尽头,玉木槿的脚步慢了下来。一步一步,清冷的走廊里回荡着玉木槿的脚步声,从来没有觉得,原来泯野哥的病房是如此的远,远得好像要走一辈子才能够到达……

泯野哥……就要醒来了吗?然而,玉木槿突然害怕了……害怕自己穿得不够漂亮,害怕他会不记得自己了……

各种可能在她的脑海里闪了个遍,所有的可能都没办法说服她自己!

突然……一阵轮轴滚动的声音!

医生推着盖白布的病床从走廊尽头走来……与玉木槿一点一点靠近……

医生推着病床从玉木槿的身边经过,错开的瞬间,玉木槿的身体石化般呆在原地!第二种认知充斥她的脑海,她的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一定是醒来了,不是死去了……

他们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去,还有那么多的美景没看,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他怎么舍得死去?

玉木槿迅速迈开了脚,向着走廊尽头的病房飞奔而去!

握着门把,旋转,打开——

窗口的白光涌进来,病床上空荡荡的!

“医生!医生……”

玉木槿只觉得天昏地暗,不管不顾地失声大吼,一开口眼泪便流了下来。

护士闻讯赶了过来,玉木槿慌乱地抓住护士的双臂:“十五号床的病人呢?十五号床的病人呢!”

护士被玉木槿激烈的反应吓着了,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疼痛感袭击着玉木槿的心。

他,是……死去了吗?是不等自己就这么死去了吗?

玉木槿放开护士,冲到了走廊上,走廊上早已是空荡荡的……病床的轮轴转动声仿佛还在回荡着。

像一曲黑色挽歌。

玉木槿颓然地滑坐在了地上,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痛到极致是感觉不到痛的……玉木槿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前方,仿佛看到了过往的时光。

……

“你是槿吧?”

“不要害怕,跟着我走就不会迷路哦!”

“不要逞强,逞强幸福会溜走的。”

“小槿不哭,哥哥拉琴给你听好不好?”

“小槿一定要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为小槿做饭,看着小槿吃得很香的样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了。”

“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一定会有我在你的身边。”

“我喜欢你,玉木槿。”

“只要是你觉得幸福的事情,不管有多难,我都愿意去试。”

……

权泯野温柔的话语在玉木槿的耳边回荡,玉木槿忍不住放声哭喊:“泯野哥,请不要走!让我再看到你温暖的微笑,让我面对一切都不会害怕的微笑。泯野哥,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在我以为快要接近幸福的时候,又残忍地把我拉开,如果冬天到了,谁牵起我冰冷的双手;如果我害怕了,谁在我身边让我觉得安心;如果我迷路了,谁带我找到正确的方向?泯野哥,不要丢下我……”

“小槿,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

温柔的声音如同三月的海,带着春暖花开的感觉,潮湿而缠绵。

那个在脑海中日夜思念的声音传进玉木槿的耳里。

那个声音像是拥有神奇的魔法,玉木槿所有被抽离的血液与呼吸慢慢回归到身体里,知觉重新复苏,泯野感觉到包裹着自己的是那样熟悉的温暖。

缓缓抬头,映入眼里的是让玉木槿沦陷一生的深蓝眼眸。

熟悉的海洋清香,这味道仿佛隔了一个世纪,玉木槿深呼吸了一次,再抬头,看见的仍是那可以融化寒冰的温暖微笑,她不敢相信地掐掐自己的脸颊,觉得有痛感,确定了正在发生的一幕不是梦境,玉木槿才绽开了如花的笑靥。

“泯野哥,你终于醒了,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要永远陪在小槿的身边……”

“泯野哥,不要再离开我……抱紧我,让我更加真实地感觉你的存在。泯野哥,谢谢你的再次微笑,你的微笑是我这个夏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呵呵,小槿,对不起,我睡得太久了。”

“没关系,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醒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对我再次微笑的!”

窗外仿佛悬挂着梦幻的七色彩虹,上帝一定听见自己的愿望了吧?亲爱的爸爸,也一定在云端祝福自己吧?这熟悉的久违的属于权泯野的微笑,模糊了玉木槿的视线。

泯野哥,答应我,再也不要分开了。

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