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不满道:“殿下,如果是筷子,臣做一筐也使得。但那玉玺,臣若没有问问您,做个出来也是掉脑袋的大事,臣不是这点儿智力也没有,而是就算我也想做一个,那这事不也得从殿下您的嘴裏说出来吗?您不担着难道让我担着?”青瞳想想也对,笑了起来。
当日景帝仓皇出逃,玉玺留在宫中,可是平逆军进入之后却遍寻不着,宁晏已死,众人对余下被俘的宁晏亲信,自然百般审问,可是怎么也打听不到玉玺的下落。从大苑开国以来,盖在圣旨上的都是这枚玉玺。玉玺没了可是比皇冠丢了还大的事情。
于是元修在大苑内府精选了一块玉料,重新制成新的玉玺。由于时间仓促,这一枚玉玺的大小、雕工、用料都不如原来的,盖在圣旨上除了字还是原来“大苑承天,继命永昌”那几个,其余都逊色不少,但也已经是尽力而为了。直到后来真的玉玺出现之前,圣旨上用的都是这一枚印信。
青瞳身子弱,待一会儿就觉得累了。元修让人送她回去,自己安排公事不提。又过了十天左右,花笺突然冲进门来,兴奋得满脸通红。
青瞳奇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花笺眼珠转了一下道:“这个嘛,等会儿你自己猜。我告诉你,元修派去打探滁阳国师底细的人回来了。”
“啊?元修什么时候派人去打探国师底细?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元修,胆子也太大了。”
“哎呀,青瞳,你先听我说吧,这可是很意外的消息啊!”
青瞳被她说得好奇,就凑过来准备好好听。
“这事还得从一个突然兴起的教派说起。”花笺道,“话说我们离开滁阳不久,滁阳地界就暗暗兴起了一个新教。这个新教信奉一个叫天机子的神仙,教名就叫天机道。这天机道一经兴起就迅速蔓延,从士子到农工商,信徒是一天翻好几倍啊!”
青瞳道:“这我知道,天机子就是我们的大国师,现在滁阳的大相国!不过是对了上面的口味,要不是我父皇信了他,他也不可能发展那么快。要不是后面他展现了那么些治国才能,我看来看去他都是个神棍。”
“马上就说到他的不同之处,你听着啊!起初皇上也不信,但是滁阳入这个教派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土匪都信了天机道,把宫中侍从的房间搜一搜,很多人都有天机道的令符。每天上朝的大臣解开领子看一看,大半都挂着天机道的信物!英国公说他是妖人,派兵去抓他。谁知他早知道了。一天他正在给信徒讲道,突然就说‘近日紫微星请我入宫’。果然没过几天,官兵就把他抓走了。”
青瞳插嘴:“这个人志在入朝,前面装神弄鬼地折腾就为了引起父皇注意。说紫微星请他,应该是他估计着皇上该注意他了,而且是过了几天才抓他的,说明他预计得不是那么准确嘛!要不应该是刚说完,就有人抓,那效果多好啊!不过这个度不好把握,算了,你接着说,后来他是怎么说得让父皇对他深信不疑,还封了国师?”
“人家可不是说说而已,人家把星宿抓下来了!”花笺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青瞳奇怪地看着她:“什么事情好笑?”
花笺赶紧正色道:“你听吧,话说那天国师进宫后,见了皇帝不叫皇帝,叫紫微星君,称上天知道紫微星君命中有劫,特命自己下来辅助紫微星君。王敢当然不信啊,就是皇上,也不至于立即信了他胡说。国师就说啊,英国公,你速速派人去西门外三里,驱散人群,三刻钟后会有七只白兔同时过西门。你要把它们都抓来,一只也不能少,抓到后赶快给我,切勿耽搁,你们凡人不知怎么养,会出大事的。”
青瞳哼了一声:“故作玄虚。”
花笺道:“你听着嘛,他说得真真切切,英国公虽然还是不信,皇上却命他派人去抓兔子,就当个戏法看,找找乐子罢了。过了一阵,英国公派出去的人还真把七个白兔都抓来了,除了挺肥,没看出这些兔子有什么不同。这国师命人准备一个大瓮,把兔子全放在瓮里,贴上符纸不许人看,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到了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这天晚上,全宫的人都不睡觉了,开始也没人发现什么不对,可有人无意中往天上一看,哎呀,不得了,漫天星星都在,独独北斗七星都没了!这消息跟长了腿一样,瞬间人人抬头看天,个个惊恐万分!”
青瞳也被吸引,微微张开了嘴:“七个兔子,北斗七星?这……他怎么做到的?”
“如是兔子一关三个晚上,天上的北斗星就接连三个晚上没出来啊!第四日国师突然日间睡着,醒了就说他擅自抓了星宿,天庭不允,命他赶紧放了。在大家眼睛面前把符纸揭开,七个兔子仍旧毛色雪白,没一点儿脏污。他命人仍旧把大瓮抬到西门放了兔子,眼看着兔子跑进草丛里没了影,当天晚上北斗星就全出来了。”
青瞳还在苦苦思索,实在想不通这个戏法是怎么玩的。花笺又道:“从此他就被封为国师,何时祭祀、何时翻地、何时下种子都是他说了算。滁阳周边的农户听他说今天下种子,明天一定会有一场甘霖替他浇了地。有些不听的提前去翻地,下午就是一场狂风把土都扬起来让他白翻。在整个滁阳,没有人怀疑他真的能洞彻天机。”
青瞳道:“测风雨!这个倒还不算太难,茫茫天下,总有这样几个异人。我就奇怪他那星星搞的什么把戏。”
花笺憋不住,大笑起来道:“青瞳啊青瞳,你终于也有笨的时候!再给你说一句,这国师据说有腿疾,要扶着杖才能行走。”青瞳摇摇手:“这算什么大事,他腿有病心裏可清明着呢,看他的治国之策,此人明明有大才,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假借神鬼之事。你别说,这事虽然会让少数人瞧不起他,但是大部分百姓却会深信不疑,确实是一步登天的良策啊!”
花笺指着她,快要笑得说不出话来。青瞳奇怪地自视,没什么不对啊,她笑啥呢?
花笺终于笑够了道:“我再提示一句,这国师说上天派他下来的时候,曾裁下一角蓝天放进他的左眼,就是通过这只天眼,他才能洞彻九幽,上达天听!再想不起这国师是谁,我看你就是吃药吃坏脑子了。”
青瞳回味她的话,裁一角蓝天放进左眼?一只蓝眼睛?那国师该不会是……她眼睛都突出来了,哆嗦着开口:“萧……萧瑟!”
花笺把下巴扬得高高的,矜持地点头:“然也!”随即哈哈大笑。
青瞳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的天哪!萧瑟!怎么是他!这……这……真是太意外了。”她来回走了两圈,和花笺刚进门时一样兴奋得满脸通红道:“怪不得,这小子确实是国师兼相国的材料,真是神棍读书,天下无敌啊!这小子真能折腾,赶快,赶快的!写公文,叫他赶紧和我父皇回京都,这是给我玩的哪一出啊?可恶,还让我愁了这么些日子,不知道这相国大人有什么小心思呢!不,干脆让任平生自己跑一趟,他再啰唆掐着脖子给我抓来!哈哈……”她心情大好,抓过桌上茶碗一饮而尽。
“哎呀!”花笺跺脚,“你又喝冷茶,不长记性!太医说冷物伤人,这一杯水下去又要用心去暖它。萧瑟回来看到你这病样子,他能高兴吗?”她嘴裏说着埋怨话,然而她的眉毛眼睛里,喜悦之情比青瞳只多不少。当时两个人都认为,相国是萧瑟,那还有什么问题,当然是一切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