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大叫,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放干草。”
“妈的,热水都没有了,放干草有什么……王、王爷!”西瞻士兵扑在地上,“王爷,小人不知道是你……”
萧图南摇摇头,“没事,如今在青州的都是我萧图南的兄弟,这裏只是战士,没有王爷。你先用手扶着,把干草放上去试试,不一定要热水能冻住,冷水也能。”
西瞻士兵大声答应,抱了一大捧干草按在冰道上。河水冲上干草,立即就结上一层冰花,还没有从一数到十,一大捆干草就结结实实地冻在冰面上了。地面一高,再流下来的河水果然绕过这块高地,从两边流过再重新汇合。这个西瞻士兵欢呼起来,一站起身,裤子撕碎了一块留在冰面上。原来他刚刚跪着一膝扶干草,水流就将他的裤子一起冻上了。
萧图南点点头,“看来布料也是可以的。成了,传令下去,收集羊毛、布匹、干草,我们五天后下山。”
很快全青州的羊都被剪了毛,所有牛马吃的干草也全部被征集起来,如果谁的家是茅草屋,那么对不起,你的屋子被征用了。青州市集原本的皮匠作坊、绸缎布庄早就没人经营,在西瞻人的逼迫下,青州的女人把大匹大匹的绸缎布匹剪碎了装进大筐,再由男人们抬着上了骁羁关。
西瞻人对付俘虏很有经验,他们知道一个州的居民如果都拼命,那是不得了的事。所以骁羁关上的消息被严密封锁,还在山下的人不知道山上每天都死掉大批的人,还以为和大苑朝廷的徭役赋税一样,他们要出的只是力气和财物。大苑的徭役只有比这更重,人民早就习惯了各种名目的压榨,让他们误以为能活下去,他们就会对一切都顺从。
各种长纤维的能在冰中立足的物品,源源不断从青州运到骁羁关顶,再从麟州方向铺下山去,道路在飞快地延伸。
什么事情都一样,找对了方法,速度就可能快得惊人。上百个大苑人排成一排,不断踩着已经铺好的道路,从身后接过别人递来的筐子,然后将筐里千奇百怪的东西摁在冰面上,十次呼吸的时间就妥了。
这对于大苑的农夫来说很容易,就像插秧。砍伐灌木的时候,他们最多只能将手里的砍刀疯狂挥舞半个时辰,之后再怎么鞭打也无可抗拒地慢下来,让一旁监视的西瞻士兵对大苑人的体力鄙夷不屑。但是这个如同插秧的动作,每个熟手的农民都可以干上一整天而丝毫不慢。那一双双穿花蝴蝶般上下翻飞的手,又让只会骑马放牧不会弯腰种田的西瞻人目瞪口呆。
只用了三天两夜的时间,色彩斑驳的奇怪通道就延伸得足够长,再干下去守在下面的苑军就发现了。
大苑劳工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掩盖不住,最初设计串人体糖葫芦失败的那个西瞻小队长终于忍不住了,奇怪地问前来巡视进度的拙吉:“大人,为什么这些苑人这么高兴?通道修好了,我们不就能冲进他们的国家了吗?我们是要把他们整个国家都灭掉,他们怎么还那么卖力地干活?还那么高兴?”
拙吉带着淡淡的讥讽,低声道:“他们希望我们快点走,他们觉得只要我们离开青州,他们就安全了。大苑人就是这样,只要自己活命,其他人死多少也不要紧。”
“大人,我们走了,就放他们活命吗?”
“当然不会,他们知道我们那么多大小事情,我们怎么可能让他们活着?”
“就是,我也觉得不会留他们的性命。”他用粗壮的手臂拍拍脑袋,“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想不到,大苑人可真蠢。”
“对,真蠢!”拙吉微笑着看着他。
这是铁林军中的精锐,每一个士兵都是死在战场上的老兵的遗孤,从几岁起,西瞻朝廷就养着他们,用军人的标准训练他们,长到十岁左右,强壮些的就开始上战场了。现在剩下的人中,每一个都是千锤百炼的战士,他们中脑筋好一点的早就升到重要职位,现在还是个小队长,说明此人蠢得不可救药。连他都明白的道理,几千个大苑人却没有一个看得明白,怎么会不把自己活活蠢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