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西瞻人的消息吗?”霍庆阳此刻正在樊城山谷,连日来劳心劳力,让他看上去风尘满面。嘉郡王探听到的消息果然没错,霍庆阳的确秘密调兵樊城,意图阻截敌军。
“没有见到敌军。”
“没有动静。”
“没有……”
探子一个个回来报告,都没有发现。
王庶小声道:“元帅,我们已经埋伏了两日,还要再等吗?”王庶看上去已经和身边任何一个人完全相同,一样的全身盔甲,一样的满面尘灰,一样的目光坚毅。此刻若让京城的少年公子来辨认,一定认不出这个偏将打扮的军人,就是曾经天潢贵胄的显亲王。
霍庆阳皱起眉头,“离上一次砺县被攻破只有五天时间,西瞻人如果向西走,不是嘉陵就是樊城,算算他们的脚程,如果是樊城应该已经到了。除非他们离开砺县后不是向西走,那就可能是采石郡……”他狠狠握了一下拳头,“五天,这已经是我最有可能接近西瞻人的一次了。”
王庶无语,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判断西瞻人会进攻樊城本来就是赌一把,他一样也想了几个晚上,同样赞成在樊城设伏。然而既然是赌博,总有输赢,西瞻人没有选择樊城,那么他们的一切调度都白费了。
开始的时候,王庶绝对想不到会有找不到敌人在哪里的可能。西瞻不是十几二十几个人,而是四万大军啊。四万大军通过,前方老早就会惊起飞鸟,后方到处都会有马蹄的痕迹,怎么可能掩饰?大概京都上奏章弹劾霍庆阳的大臣们也是这么想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敌人在哪儿?不打只能说明你畏战。只有实际追踪,他才明白西瞻那种速度和残忍屠杀战术的可怕性。
西瞻军以远远超越苑军的速度行进着,苑军要是跟在后面顺着痕迹追踪,敌人的行踪是清楚了,但和敌人的距离却只能越来越远,这辈子也别想追上了。不跟着痕迹,就只有猜测敌人下一步会去什么地方,提前拦阻这一条路。因为西瞻人攻破一座县城后,烧杀抢掠总需要一点时间,给他们两个郡县耽搁,苑军就有可能赶在敌人之前。但是西瞻人要从哪一条路走,却又一点判断依据都没有。今天他们攻破西南方的余弦郡,沿路走,下一步应该是邹县,但是邹县却连敌人一根马毛都没见着。几天以后,偏东五百里的砺县却升起火光。
西瞻人攻破一座城,拿到物资撤退以后必定会放火,也必定会杀光路上遇到的所有村子的人。四万大军路过,官道小道到处都是马蹄痕迹,无法判断主力是从什么地方走的,沿途也找不到一个活人可以打探消息。只有下一座县城腾起火光,苑军才能知道他们的敌人到过那里。只是到过,不是到了,因为那火光是远在几日路程以外的地方。苑军重复着这种徒劳的追逐,驻守四方的苑军看到火光会先于他们向一起集中,然后等着霍庆阳的大军赶来再汇集在一起,继续徒劳地追逐。
霍庆阳知道这样做于事无补,索性舍了麟州,不顾西瞻行踪,将军队直接带到安州境内。就像球网那一边的拦截队员一样,看着发出去的球在对方手中传来传去,不知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角度打过来。苑军也只能根据麟州传来的一点点蛛丝马迹,在安州来回奔波调整位置,希望能将球拦个正着。
他们能看到的最后一个球是五天前发出的,在砺县,于是他们提前站在樊城这个位置上,希望做到成功阻截。能做到的,只有这样了。
事前,霍庆阳和青瞳不知道自己料对了,萧图南也不知道自己差点被人兜住。他们三个想到的地点都是樊城,可见从领军水平上,他们的差别并不大,胜负就要靠无数其他因素来决定了,比如说这个临时出现的超级对得起自己姓氏的嘉郡王。
嘉陵郡和樊城的直线距离不过快马两日的路程,要是换成大苑的步兵去走,少说也要六七天。并且两个大郡之间并不是直接相连的,好几个小县城将道路隔得弯弯曲曲。加之嘉郡王称帝以后就将嘉陵郡的道路严密封锁了,消息不畅,霍庆阳在山谷中苦苦埋伏的时候,西瞻军已经在嘉陵郡好吃好喝地休整了两天。
有嘉郡王的眼线盯着,事情变得很轻松,西瞻军拿到需要的一切之后,被嘉郡王恭恭敬敬地从西南方送出城。
出城二十里后,萧图南突然停住战马,对拙吉道:“回去将嘉陵烧了吧。”
拙吉一愣,“王爷不是和那个成皇帝相谈甚欢吗?”
“嗯,他的好意我接受,但是他的命我也想要了。”
“王爷……此人不过是个小人,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