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听,便知他又犯了左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明明都是成人了,偶尔还是会这般幼稚!因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是想问四哥这个时辰来,可用过了晚饭不曾?若是没有,我们也还没有用,过会子整好儿可以一道用。”
闻言胤禛方缓和了脸色,道:“我还未用晚饭,就让厨房做了上次那个荷叶珍珠糯米鸡来罢。”
他倒是会顺着竿子往上爬!黛玉越发气笑不得,但仍命雪雁,“去厨房传话,让做个荷叶珍珠糯米鸡来四爷吃。”
胤禛看着她嘟起的红唇,心情攸地大好,道:“其实我这会子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待她追问,他便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硕塞回来了!”
“什么?”黛玉怔了一下,方意识到他的话意味着什么,猛地立起身子,便要往外行去,“他在那里?我要见他!”自一年前如海再没有信传回来后,胤禛便派了自己的贴身侍卫硕塞去云南打探如海的消息,如今他既然回来,显然是有了如海的消息,也难怪黛玉会那般激动。
冷不防却被胤禛一把拉了回来,道:“他一个粗人,何须劳你亲自去见?你只放心,我已细细问过他了,你有什么话,问我亦是一样的。”
黛玉听说,忙一把抓了他的手,一叠声的急问道:“那我爹爹怎么样了?是否还平安?什么时候方能回来?”说着已是红了眼圈。
胤禛很能明白她的焦灼心情,只因硕塞刚回来时,他亦是一样,因忙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答道:“姨父他很平安,身子骨也还硬朗,之所以一直未有信传回来,乃是因为吴贼余孽伙同了当地的流寇,时不时突袭当地的卫所,兼之他们又熟悉地方,姨父忙于主持大局,还要跟着大军亲去围剿他们,太过繁忙又居无定所,所以才未送信回来罢了,你不要担心。”
只一闻得“平安”二字,黛玉的心已是瞬间松了大半,但转念一想,焉知这番话不是胤禛为了安慰她,而故意编的善意谎言呢?因忙又犹犹豫豫的问道:“……四哥不会是在哄我罢?”
话音未落,胤禛已正色接道:“我岂能拿如此大事来开玩笑?”说着自袖里取出一样东西,道:“你若不信,还有这个可以为证。”
黛玉忙接过一看,却是厚厚一封信,外面信封上的“敏儿亲启”字样,可不正是如海的笔迹?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等不及她的大脑发出指令,她的双脚已不由自主的望外行去。
行至门边儿,她才恍惚想起,自己就这么扔下胤禛,实在太过失礼,因忙又扭转身子,含泪笑道:“多谢四哥送来的好消息,这会子我要赶着去告诉娘亲,让她也高兴高兴,就不能多招呼四哥了,还请四哥自便。”
胤禛如何不明白她急于与贾敏分享好消息的迫切心情?因点头道:“你只管忙你的去,我自会照顾好自己的。”闻言黛玉方抬脚飞快的去了。
上房后的小佛堂内。
贾敏甫一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一如黛玉一般,立时已是满脸的泪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只轻颤着身子翕动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儿来,也忘记要拆开信封瞧里面的内容了。
“娘亲,且先看看爹爹信上都说了些什么罢?”还是黛玉着急的声音响起,她方回过神来,因忙胡乱抹了一把泪,便颤抖着双手拆开信,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
她看信时,黛玉不好僭越上前与她一块儿看,遂不错眼珠的盯着她的脸庞,以期能从她的神色变化中,推测出如海到究在信上都说了些什么来。
好半晌,贾敏方看完了信,泪水却是掉得越发凶了,瞧在黛玉眼里,便有了几分紧张,难道是爹爹出了什么事儿?正待相问,贾敏却将信递与了她,她忙接过,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却见信上的内容,与方才胤禛所说的相差不多,惟一的不同就是,如海还在信中慰了贾敏思念之苦,谢了黛玉操劳之累,说明了自己的归期,就在年底之内。
黛玉方明白,原来贾敏后面掉的泪,乃是喜悦的泪。她想要安慰她几句,还未开口,却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亦已是满脸的泪水,擦也擦不净,止也止不住!
娘儿两个就这样无声的流了大半日的泪,方由贾敏颤巍巍开口说的一句:“……你爹爹他终于要回来了,咱们娘儿几个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到头了……”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是呀,日盼夜盼,咱们终于要盼到这一日了,也不枉娘亲吃斋念佛了这么些日子!”黛玉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但更多的却是喜悦和轻松,“只是如今爹爹既然即将回来,娘亲可就不能再吃长斋了,不然明儿爹爹回来瞧见娘亲瘦了那么多,定然会怪我照顾不周的。”
原本只是一句打趣儿的话,却说得贾敏才稍稍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好孩子,这两年来,真真苦了你了!你放心,打明儿起,娘亲自会振作起来,承担起为人母的责任,不再让你受到丝毫的劳累和委屈!”眼角虽有挂着泪珠儿,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显然如海平安和即将归来的好消息,使得她整个人已瞬间振作了起来。
瞧在黛玉眼里,自是说不出的喜悦和感动,对他们一家人的幸福未来,再次充满了信心。
次日午时不到,林府上上下下百十来人便俱已知晓了如海一切平安,年底必将回京的消息,不用说自是人人都喜气洋洋,犹如过年,干起活儿来亦越发有劲儿了。
眨眼又是一日过去,黛玉生辰的正日子二月十二日亦如期到了。
许是因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贾敏的气色精神瞧起来都好了许多,遂命丫头好生与自己梳了个堆云髻,还斜插了一支凤头金步摇并几支细巧的珠花金钿,又穿了玫瑰金色绣蝴蝶穿牡丹缎袄,系了月白罗裙,衬得整个人都年轻亮丽了不少。
收拾妥帖,贾敏遂扶了丫头的手往黛玉屋里去。
彼时黛玉亦正对镜理妆,瞧得贾敏盛装了进来,眼前一亮,忙收拾妥了起身见礼,笑道:“娘亲今儿个气色倒好。”
贾敏爱怜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头,笑道:“谁让今儿个可是我宝贝女儿的好日子呢,我心里高兴。”跟她来的丫头婆子们忙上前与黛玉磕头拜寿,黛玉忙命都起来,又令小丫头子端寿面来大家吃。
正热闹之际,又有归嬷嬷抱了墨玉被簇拥着进来了,两厢人见了,行礼问候磕头,自然又是好一番热闹。
大家一块儿去到前厅,就见厅里已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了,不过如黛玉所料想,都不是些什么显赫有实权的人家。但贾敏都热情的上前与之一一见礼问好,又命丫头婆子好生伺候着。
不多一会儿,又有丫头婆子引了兆佳夫人母女三人进来。瞧得贾敏赫然在厅里待客,兆佳夫人又惊又喜,忙携了女儿上前见礼问好,早被贾敏一手携了云梦,一手携了云绯起来,笑道:“不过才几日不见,两个侄女儿却是越发水灵了,姐姐真真是好福气。”
兆佳夫人忙摆手笑道:“妹妹谬赞了,谁不知道妹妹家的大姑娘不独人美才高,还孝顺能干?依我说,妹妹才真真是好福气呢!”
“敢情姨娘今儿个竟是来与我娘亲互相夸赞彼此的!”黛玉在一旁听着,禁不住笑插了一句。
说得贾敏和兆佳夫人都掌不住笑了起来,兆佳夫人更是要上前捏黛玉的嘴,“让我瞅瞅这小嘴儿怎么就这么会说话,让人由不得不喜欢。”命人奉上自己的贺礼,又与云梦云绯道,“你们两个要是能有玉儿丫头一半的聪明伶俐,我就知足了。”
云梦云绯闻得这话儿,也不怄气,反而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该怪额娘您自个儿,要知道聪明伶俐可都是天生的,谁让您将咱们姊妹生得这般愚钝呢?”说得大伙儿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黛玉因与贾敏道:“娘亲您身子尚未完全复原,不宜操劳,索性与姨娘一块儿去暖阁里说话,只在待会儿开戏坐席时出来即可,这里就交给我罢。”
贾敏却缓缓摇头,笑道:“你忘了前儿个娘亲与你说的话‘打明儿起,娘亲自会振作起来,承担起为人母的责任,不再让你受到丝毫的劳累和委屈!’了?今儿是你的生辰,该好生歇息散淡的是你才是,你且同了你云梦姐姐她们顽去罢,这里让我来安排即可。”又与兆佳夫人致歉,“今儿个人来客往的,只怕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姐姐不要见怪,待明儿得了闲,再亲自登门拜望姐姐。”
兆佳夫人与她宛若亲姊妹一般,对先前她的颓废是瞧在眼里,亦曾来解劝过多次的,如今好容易见她振作起来,只有高兴的,又岂会见怪?闻言不独未去吃茶歇息,反而帮她招呼起客人来。
正井井有条忙活之际,那拉夫人携那拉.步月也来了,贾敏忙上前见礼问好,请了至厅里吃茶叙寒温。黛玉遂趁机拉了那拉.步月至一旁僻静的角落,压低声音道:“四爷同八爷已经来了,正在外面的厅里吃茶,过会子坐席后,你找个借口避出去,我自会安排雪雁带你去见他,你就放心罢。”
那拉.步月闻言,满脸的感激,压低声音叹道:“我们都不知道该要怎生报答妹妹才好了!”
“不要说这些无谓的话,只要将来你们能心想事成,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黛玉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虽说三年前的“绝食斗争”,换来了那拉夫人同意她与胤祀继续交往,且每月还能见一次面,然随着年纪的增长、感情的加深,每月仅有的那一次见面,便变成了他们的“鸩酒”,明明知道见多了面会带来麻烦,却无论如何克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渴望,每次都是才一分开,便恨不能立时再见!
偏生二人皆非那等能随心所欲行动之人,因此每多一次见面,二人都要费尽心力,与二人都还算扯得上边儿且又同情他们遭遇的黛玉,自然便成为了帮助他们的最佳人选,在这三年之间,已不知帮了他们多少次,一如此时一般。
而黛玉之所以这般竭尽所能的帮助二人,如果说一开始还存有几分私心,那么越往后走,她的私心便越来越少,直至彻底没有了;而是悉数转化作了对他二人对爱情忠贞不二、勇往直前、永不放弃精神的同情和佩服。因此那怕帮助他们极有可能会为她为胤禛带来麻烦,会引起胤禛的不高兴,她也一直坚持了下来,直至今时今日。这并非是因为她太善良太“圣母”,而是她只希望,如果自己有一天处在了同样的处境当中,也会有这样一个人,会站出来帮助她罢了!
离开席还有约莫半个时辰之时,贾母携邢王二夫人、凤姐儿并三春姊妹来了,贾敏忙携黛玉迎了上去。
这三年来,因贾敏身子不好,每日只在佛堂为如海祈福,林府与贾府的往来自然少了许多,每年不过只在贾母的生辰时,贾敏才会携黛玉墨玉上门,因此贾母与贾敏这对母女虽说隔得很近,一年也不过只见了一次面儿而已。这对黛玉来说倒是正中下怀,对贾敏来说,却难免对贾母有几分愧疚,认为自己以前离得远不能尽孝心也就罢了,如今隔得近了仍是未能尽孝,是以这次见面,自然便比以往更又亲近了几分。
双方行礼寒暄毕,请至花厅奉了茶,贾母便命人奉上了与黛玉的礼物,却是一个做工精美的匣子,还笑呵呵的命她:“打开来瞧瞧可喜欢不喜欢外祖母与你准备的礼物?”
黛玉一怔,那有当着送礼人的面拆礼品的道理?因见一旁贾敏冲她微微点了点头,遂依言打开了匣子。下一刻,她的双眼便被匣中璀璨夺目的光芒晃得不由自主眯了起来,半晌才看清里面的东西:鹅黄色的丝绒上,依次摆放着十二枚一枚比一枚大的红宝石,小的足有鸽子蛋般大小,大的则有成人拳头那般大!
“咝……”
不独黛玉自己,就连贾敏及周围所有看见了那些个宝石的人,都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为别的,只为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过珍贵了!
半晌,还是贾敏不安的开了口,婉拒道:“母亲,这可是当年太公蒙先帝恩宠,封作国公时赏与太夫人的,堪称家里的传家之宝,玉儿她年纪还小呢,那里受得起?您是长辈,不拘赏她一样什么东西都使的,倒没的白折了她的福。”礼物贵重先不说,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这十二颗宝石历来是传媳不传女的,今日若是让玉儿收下了它们,相当于是变相的与贾府与宝玉订了亲,果真那样,胤禛可又该怎么办?玉儿将来的幸福,又该怎么办?心里便对贾母有了几分埋怨,再怎么着,母亲也该事先问过她的意思不是!
贾母听说,摆了摆手,笑呵呵的道:“玉儿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外孙女儿,她都受不起了,家中又那里还有其他人受得起?只管收下罢,不过是我这个作外祖母的一份心意罢了。”一面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王夫人一眼。
话音未落,一旁邢王二夫人并凤姐儿俱已黑了脸,尤其王夫人接收到贾母的眼神,更是颤动着嘴唇,几乎忍不住立时要站出来与贾母理论,还是跟在后面的金钏儿壮着胆子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又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她方强自克制住了。
又听贾母乐呵呵道:“才来时不都说与玉儿准备了礼物吗?怎么还不拿出来。”竟是直接跳过,不欲再多说那十二颗宝石,无奈之下,贾敏只得暂且收了那盒子,预备宴罢再奉还与她。
待神色复杂,表情各异的贾府众人都送了各自的礼物与黛玉后,便有婆子来回可以开席了,贾敏遂招呼着众人去到了前厅,又命请来的戏班子赶紧妆扮了好开戏。
吃了饭,听了戏,众人移至花厅后的暖阁里吃茶,贾敏便问是去厅里打牌、还是去园子里听女先儿说书或是听小戏子们唱曲儿?
众人客随主便,谁好意思真说自己想作什么?一个个都摆手笑道:“都不拘,都不拘,林夫人安排即可。”
贾敏因见在场的一多半儿都是与自己差不多年纪之人,再有就是各家的小姐们,只怕都是爱热闹的,遂引着大家去了前面水榭里看戏吃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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