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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宝钗先是被元春好一通气,正憋在心里,又有太子妃跟前儿石妈妈过来不冷不热问候了一通,眼里的不屑却是从头至尾毫不遮掩,不由又气又怒又禁不住沮丧,暗想自己就算是作了格格这半个主子又怎样?
太子府从上到下还是没有一个人看得起自己,还是都拿她当初“自荐枕席”的旧事儿明里暗里说她的嘴,主子们自不必说;就算是下人们,如今自己在太子府尚算体面,当面儿不敢说,背地里还在指指点点呢,自己若不尽早想出个万全的法子来扭转这种局势,将来万一太子爷太子妃不待见她了,可该怎么样呢?
一想到将来,宝钗忽地又想起先前元春说的话,认真一想,她那番话虽然有负气的成分,让她直恨得咬牙切齿,却亦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其实很对。
以宝钗的聪明心计,再加上连日来自丫鬟们的窃窃私语中听到的一些话儿,自然很快就明白过来此番自己之所以被擢升了位分,并不是因为太子爷还记得她太子妃有多仁慈,而是因为朝堂上的局势影响到了内院,方使得她因祸得福而被升作了格格,不然太子爷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都未曾来瞧过她这个现下据说是太子府“最炙手可热最得宠”的“宠妾”了!
但那又如何?不管过程如何,她如今是太子爷的格格太子府真正的主子已是既定的事实了,其他的,她又何必去想何必去计较,横竖她也计较不过来,倒是想法子保住眼前的地位甚至让自己更进一步的好!
要怎样才能更进一步呢?宝钗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子嗣上,只要她能生下一儿半女,即便将来再次失了宠,有个子嗣傍身,太子爷与太子妃亦是不会亏待她到那里去的。
譬如知香院的陈侧福晋,虽然当年是由通房丫头有了身孕后方抬了格格,然后一步步作到侧福晋的,但因她膝下有三阿哥作倚靠,如今她虽已人老珠黄了,太子爷却每月至少要去她屋里歇一晚,太子妃亦从不敢在吃穿用度上对她有所怠慢。所以想要保证自己后半辈子也能像现下衣食无忧,风光体面,就必须要趁现在生下一个阿哥才是!
想到生阿哥,宝钗就算是再不情愿去想自己身上的伤疤,也不得不想到,以自己现下的状况来看,别说太子爷根本没有踏进她房门一步的意思,就算是太子爷纡尊降贵来了,只怕亦会败兴而归,甚至以后都永不再踏进她的房门半步,到时候她别说生孩子更进一步,能不能保住现下的位子亦说不好呢!
……除非,她屋里能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能吸引住太子爷的注意力,让太子爷多来几次。可是,太子爷那般尊贵,要什么没有,会有什么是没经过没见过的呢?
宝钗正自冥思苦想,就看见香兰捧着一盏热茶小心翼翼行了进来,转身的时候,窈窕玲珑的曲线尽显,她不由眼前一亮,瞬间有了主意。
她忙唤了香兰,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太子妃娘娘现在在忙什么,若是不忙,就回娘娘说我伤势加重了。”太子妃闻得她伤势加重,即便不会立时来瞧她,之后总要来的,只要她来,她就有机会委婉的提出自己的请求。
“……敢问格格,可是要让奴婢请了太子妃娘娘过来?”香兰见她说完了上句便再没下句,只顾发怔,踌躇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宝钗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作起我的主来?让你这样去回,你就只管去回便是,若是多说少说了一个半个字儿,当心我拔了你的皮!”她是什么身份,太子妃又是什么身份?真因为一点小伤便请太子妃过来,太子妃必定会认为她是在持宠而骄,眼下虽碍于她还有利用价值,不会明面上冷淡她,待时日一长她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太子妃只怕会比以前更变本加厉的磨搓她,让她即便想要成为“棋子”被利用都再没有机会!
香兰被骂,不敢再多说,只得答应着快速去了。
这里宝钗方暗自计议道,若是待会儿太子妃真个来瞧她了,她就如此这般一说,只要太子妃能答应她的请求,她的计划便算是成功了一半儿了!
当下计议毕,她忽又想起方才石妈妈来时,目光曾在她的身上和头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貌似是对她这副打扮颇有微词,方暗悔起自己先前确实太孟浪了一些,那有犹在病中便作那般艳丽装束的?因忙命人进来服侍自己换了家常的素色衣衫,又卸了头上的步摇钗环,只戴了两支不显眼的簪子后,方作出一副病弱样躺到床上去,静候起太子妃的到来。
让宝钗高兴的是,香兰还真把太子妃请了来。闻得外面丫头们齐齐的问安声:“太子妃吉祥!”,宝钗忙装出越发虚弱,却又一副挣扎着要起来给太子妃见礼的样子。
不用说早被随侍在太子妃身后的丫鬟们搀了起来,太子妃随即笑道:“不是早说过了你身上有伤,不必拘礼的吗?怎么又拘束起来,万一再要加重了伤势,可怎么样呢?”说着命人将她搀回了床上去躺好,自己方行至窗前的榻上坐了,却并不开口说话,只是低头慢慢的吃着丫鬟奉上的茶。
宝钗不由心下一紧,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说不重视她罢,明明一闻得香兰去说她‘伤势加重’便立时赶了过来,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待遇;说重视她罢,又没有像往日那般嘘寒问暖,也没问她‘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难道,是石妈妈回去说了什么,所以太子妃以为她恃宠而骄,这会子是在变着法子敲打她?
念头闪过,宝钗已挣扎着复又坐起,喘息着骂起香兰来:“……我不过是身上略有些不痛快,你竟敢去惊动娘娘,真真是太胆大包天太自作主张了,娘娘虽宽和,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也不该这般恃宠而骄才是!你可知错?咳咳……”
香兰听说,不敢置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去,告饶不绝:“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宝钗十分满意香兰的随机应变,面上却是越发的痛心疾首:“娘娘平日里已是够忙了,若是咱们有些微小事都要去打扰,娘娘就是再……”
“好了,不过丫头的一点子小疏忽罢了,宝格格又何必这般较真呢?没的白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话未说完,已被太子妃似笑非笑的打断,然后也不再拘泥于这个话题,而是一脸关切的问道:“本宫瞧你气色不是很好,可是伤势又加重了?要不要传了太医来瞧瞧?”便要命人拿自己的对牌传太医去。
宝钗忙娇喘吁吁的道:“不敢惊动太医……”踌躇了片刻,方小声道:“实不相瞒娘娘,奴婢身上的伤其实已好了五六分了,之所以气色不好,不过是因为太过思念奴婢的母亲罢了。奴婢自三年前进了府至今,虽一直蒙娘娘看重抬举,待奴婢甚好,但正所谓‘血浓于水’,久而久之,奴婢实在挡不住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奴婢斗胆,恳请娘娘让奴婢的母亲过府来与奴婢见上一面,以慰奴婢的思亲之苦!”说着已是掉下泪来,又翻身跪到床上,深深拜了下去。
太子妃闻言,眼里飞快闪过一抹不屑,笑容却越发和煦了:“原来是这样,本宫明白了,明日便打发人去接你母亲过府来与你一叙,你快躺下,省得过会子着了凉,又要多将养些日子方可好起来伺候爷和本宫了。”
一席话说得宝钗欣喜若狂,但到底还未忘记礼仪,就在床上恭恭敬敬冲太子妃叩了三个头,又谢了恩,方在香兰的搀扶下,躺回了被窝中。
太子妃又和颜悦色的问了她几句,嘱咐了她几句要好生将养身子后,方说有事还要处理,被簇拥着去了。
余下宝钗想着自己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一半儿了,欢喜非常,再也不复方才的“病弱”,猛地翻身下床便翻找起自己得的太子爷和太子妃赏的各样首饰衣料来,打算明日让薛姨妈带些回去,也跟着体面荣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