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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胤禛离开后,黛玉歇了一会子午觉,起来后觉着有些热,因令人打了热水来沐了浴,方让雪雁将她的朝服朝服拿出来,预备妆扮好了,就到德妃那边去。
——保定行宫就只有这么大,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快便会人皆尽知,可算是一个难得向康熙表明胤禛和她并未对德妃对他有芥蒂,所以才会一直待德妃恭敬孝顺的机会,可不能轻易错过了。最好德妃能趁机刁难她一番,然后通过旁人之口,将其行径传到康熙耳朵里才好呢!
收拾停当,适逢云绯打发丫头来问黛玉多早晚去德妃那里,德妃可是她们名义上的婆婆,依礼她们当同了她一起出席宴席。
黛玉遂命那丫头回去回与云绯,“让你福晋去前面的月洞门前与我会合罢。”后者忙答应着飞奔而去。
这里黛玉方戴好批领冠帽,扶了雪雁,被一众丫头宫女簇拥着,往前面拐角处的月洞门去了。
行至月洞门前,就见云绯早已侯在那里,瞧得黛玉过来,就扯着自己的衣袖凑上来抱怨道:“热都热死了,还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穿这些个劳什子,真真捂得难受。”
一路走来,虽然有春纤在后面拿了团扇不时扇几下,黛玉额角也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但仍强忍着安慰她道:“德妃娘娘屋里有冰块儿,到了就好了。”
“虽然外面热得慌,比起去面对那一位的冷言冷语,我倒宁愿待在日头下,哎……”云绯压低声音沮丧的叹了一口气,却亦只能同了黛玉,往德妃居所的方向行去。
行了不多一会儿,二人便已抵达德妃的处所,守在门外的宫女瞧得二人,忙上前见了个礼,然后挑起帘子,向内说了一句:“四福晋到,十三福晋到!”
一前一后进得屋子,就见一身海棠色宫装,戴着大大攒丝金凤的德妃正坐在靠窗的榻上吃茶,有宫女在一旁与她打扇,完颜氏则侍立在一旁。黛玉与云绯忙上前与德妃见了礼,又为昨晚上没能过来伺候告罪,“实在是气候太热,一时间有些个不适应,恐过了病气与娘娘,故没有过来请安,还请娘娘恕罪!”
让二人意外的是,德妃竟然没有借机斥责她们,脸上甚至还难得的带了笑:“这天儿确实热得邪乎,本宫昨儿个也是热得头昏脑胀,全身发软,也难怪你们不受用。”又命人,“去把冰镇着的莲子羹取了来给你四福晋十三福晋尝尝,也好解解暑。”
闻言黛玉与云绯不着痕迹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诧与担忧,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德妃向来都待二人尤其是黛玉不假辞色的,今儿个却忽然这般一反常态,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啊?
一直到宫女都捧了莲子羹出来,黛玉与云绯仍旧回不过神来,因没有立刻接过。瞧在德妃眼里,便禁不住冷笑起来,“怎么不接啊,怕本宫在里面加了其他作料不成?”
黛玉忙笑道:“娘娘说笑了,臣媳与十三弟妹只是感动于娘娘待我们的无微不至,太过感动一时回不来神罢了。”说着接过莲子羹吃起来,一面暗忖,就算德妃真有什么阴谋,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才是。
一旁云绯见黛玉吃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埋头吃起来。
上面德妃见状,方缓和了脸色,向一旁完颜氏道:“至多下月,大队人马便可抵达江宁府,要在那里停留至少一个月,皇上已答应本宫一到江宁府,就召了老十四过来与面圣,到时候咱们母子就可以重逢了。打明儿起,你就不用过来伺候了,只管待在屋里,给你爷作几身衣衫才是,他孤身在外,条件艰苦,吃不好穿不好,也不知瘦成什么样儿了!”说着红着眼眶凌厉的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只当没看见,低垂下了头去,暗忖道,怪道今儿个德妃忽然一反常态呢,敢情是因为很快就要见到她的宝贝儿子,心中欢喜,所以捎带分了点子笑容与她和云绯。
德妃又细细交代了完颜氏一通,直至有人来报:“惠妃娘娘与荣妃娘娘、良妃娘娘都已动身往正殿去了。”,方止住话头,领着黛玉云绯并完颜氏,急急往前面去了。
到得正殿旁的小花厅,果见盛装了的惠妃荣妃,并一身惯常简约打扮的良妃三人俱已在那里了,大福晋、三福晋并郭络罗.柳遥分别伺立在三人身后。
当下自然是好一番见礼问安,待四妃都落座后,黛玉与云绯便同着完颜氏一道,侍立在了与其他三妃正相谈甚欢的德妃身后。
黛玉方得了空闲打量郭络罗.柳遥,据说她这一路行来,都待良妃孝顺有加,不独晨昏定省一日不落,还亲自下厨为良妃熬人参鸡汤,简直堪称皇室众福晋们的楷模!但见她神色平和,嘴角一直带着微笑,眼睛则一刻不离的注意着良妃,但凡良妃需要什么,只要眼神稍稍一停留,她已很快将东西取了过来双手奉与良妃。
此情此境瞧在黛玉眼里,禁不住又是好笑又有几分同情,郭络罗.柳遥平日里何等高傲的一个人?连大婚第二日都不去给良妃敬媳妇茶的人,如今却为了讨得丈夫的欢心,变得这般低声下气起来,可见爱情这个东西,真个是“谁爱谁,谁欠谁”啊!幸好她同胤禛彼此相爱,所以不必像胤祀同郭络罗.柳遥那样,明明彼此都不痛快,却不得不被绑在一块儿!
很快太子妃、宜妃并密嫔等人都来了,——黛玉多看了密嫔这个近年来康熙最宠爱的妃子两眼,见其果然生得明艳无双,至少在康熙的后宫里还难找得出比她更美的人来,也就明白康熙缘何会那般宠爱她了。只可惜碍于汉人的身份,密嫔便是再美貌,亦不可能得到高位份和后宫的实权,只能依附于宜妃。
大家伙儿齐齐移至专门款待女眷的流芳坞正厅,在那里,众随驾王宫大臣们的女眷,及保定当地官员的夫人小姐们早已等候多时,瞧得一众娘娘福晋进来,忙都就地跪下,唱起喏问起安来。
待所有人都依次落座后,宜妃自诩如今她最得康熙看重,俨然有不将其他四妃放在眼里之势,问也不问一声,便先执了酒杯起身,笑吟吟的向下面众人道:“今儿是端午佳节,难得大家齐聚一堂,本宫谨以薄酒一杯,愿我大清国运昌隆,愿在座的每一位都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这下可惹得惠妃德妃不痛快了,尤其惠妃自诩乃皇长子生母,又是当朝权相之妹,自然不肯落了宜妃下风,因亦执了酒杯起身道:“今儿个系大节下,大家伙儿且不要拘束,只管如宜妃妹妹一般,放开长幼尊卑这些俗礼,自在乐呵罢!”暗指宜妃越过她向众人敬酒,乃是不分长幼尊卑之举。
宜妃岂是省油的灯?当下便似笑非笑反唇相讥道:“烈酒伤身,惠妃姐姐年纪大了,还是尽量少沾,尽量保持清心寡欲的好!”暗讽惠妃年老色衰,就别再同年轻的妃嫔们争风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