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胤禛忽然说道:“白日里我听十三弟说,近日京城来了个相面人,叫什么张明德,说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能知过去未来,去过的人都说其相得准,不如我们那日也请了他上门来,瞧瞧你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黛玉闻言不由一怔,张明德?是那个说胤禩“后必大贵”,以致惹怒康熙,革了胤祀贝勒之爵,并将其凌迟处死的张明德吗?可是此人明明是康熙四十八年才出现于公众视线当中的啊,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才会导致之前一直春风得意的胤祀,开始走入他人生的低谷,难道历史真个足足提前了六年不成?
念头闪过,耳边又传来了胤禛追问的声音:“我听说已有好些人家请了这个张明德去看视女眷腹中胎儿的性别,说得言辞笃笃的,由不得人不信,不如我们也择日请了他上门来瞧瞧,你说好不好?”
黛玉忙回神笑道:“若是现在便知道了孩子的性别,以后这几个月便没了期待,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保持一份神秘感的好,不然早早知道了,到了生产之日,惊喜岂非要大打折扣了?”又似娇似嗔的道,“你为何现在便想知道?是不是这样一来,到我生产之时,你便不用守着我了?”开什么玩笑,张明德其人现在就好比是毒药,谁沾惹上了谁倒霉,她作为知情人,自然不会傻到让胤禛去沾惹他!
胤禛听说,忙急急摆手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太想早点知道宝宝们是男是女罢了。”眼底闪过一抹赧色,“不过现在我不想知道了。你说得对,若是现在知道,便没了期待感,惊喜也要大打折扣,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再说了,谁知道这个张明德信得过信不过?若是他真有传言说的那般神,怎么之前却从未听过这个人的名号?还是得摸摸他的底才是。”
“摸底可以。”黛玉点头道,“但切记不要与他扯上任何瓜葛,如今局势不明,此人又来得不明不白的,谨慎点子错不了。”也不知道这个张明德是不是胤祀寻了来为自己造势的,须知古人都是十分迷信的,若是能有张明德这个舆论优势,本就已有了一多半儿朝臣明里暗里支持的胤祀,问鼎的机会无疑会更大一些。只是以胤祀的精明,没道理会看不出康熙如今最忌结党营私,最恨有人妄夺他的大权啊?如何还会走一着险棋呢?难道是想借“民心所向”之势,逼得康熙不得不立他为太子不成?那他可实实打错了主意呀!
整个二月,京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在口口相传张明德的事迹,什么哪对失散多年的母子因为有他相面,终于见面了啊;什么哪家他判定是男孩儿的孩子,生下来果然是男孩儿啊;什么他判定必有后福的某个乞丐,果真在不久后一夜暴富啊……简直将张明德“炒作”成了神一般的存在。黛玉听说后,忍不住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暗叹“炒作”这个东西,果然是不分时间地点,不分朝代时空,都存在着的啊!
如此一来,胤禛他们自然知道此事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了,但可惜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明察暗访,就是查不到这个有关这个张明德真实身份的一点蛛丝马迹。
在此期间,胤祀那边一直按兵不动,种种调查的迹象也表明,张明德不像是胤祀安排的。以致黛玉禁不住暗自纳罕,张明德若不是胤祀的人,又会是谁的人呢?他这样一番大张旗鼓的“炒作”,难道不是为了在不久的将来,为胤祀问鼎太子之位造势吗?
到了二月下旬,事情终于有了一线转机,却是由胤禟带来的。胤禟在张明德“红遍”京城整整一个月后,终于按捺不住,请他去自己的九贝子府,足足造膝密陈了好几个时辰。
虽则胤禛安插在九贝子府的人,并未能打探得胤禟都与张明德说了些什么,但自次日起,“神算张先生说八贝勒‘后必大贵’”的传言,便小范围流传开来,渐渐更是发展到了京城几乎人尽皆知之事,八贝勒府一时是门庭若市,俨然较之先前的毓庆宫更要车水马龙了几分。
如果说这些事情还能让胤禛勉强沉得住气,那出了三月康熙忽然颁下的一道圣旨,便让他渐渐有几分沉不住气来。
三月二日早朝时,康熙忽然下旨,着工部尽快在京郊的昌平县修筑一座别院,待别院一建好,便将胤礽及原太子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迁过去,看管起来,尤其胤礽,更是被严令,有生之年不得再踏入京城一步!
如此一来,满朝文武自然都明白康熙的态度了,那些原本就明里暗里追随胤祀的臣工们自不必说,就连那些平日里一直犹持观望态度的臣工们,亦都迅速靠向了胤祀一党,胤祉与胤禛这两位新晋的亲王,势头反而大不如前了。
眼见太子起复无望,利用他来达到让胤祀在康熙面前暴露的目的亦再没有可能了,也怪不得胤禛会着急会沉不住气,虽说他手下也有佟国维、年羹尧等文臣武将追随,但比起胤祀手下那些人,终究差得远。别说胤禛沉不住气,就连黛玉亦有几分沉不住气起来,事情的发展,已经一步步偏离了历史的既定走向,且还越偏越远,谁知道明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
这个时候,最沉着冷静的反而是如海与邬思道。如海眼见胤禛一日焦灼胜一日,每每安慰他:“不到最后那一刻,鹿死谁手,尚属未知,咱们可不能先自己乱了阵脚!”
邬思道亦道:“别看八贝勒现在煊煊赫赫,母家的出身到底低了些儿,四爷可曾见过咱们大清历史上有辛者库贱籍出身的皇太后?再者八爷身上也没有军功,如何比得四爷您当年有平定葛尔丹判断之功?所以侯爷说得对,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犹是未知!”
胤祥则道:“别看八哥现下掌了兵部,京师禁卫军统领可是我先时在丰台大营的旧部下,丰台大营那边亦多是我的旧部,果真到了真刀真枪那一日,他们未必敌得过咱们。”
胤禛听说,忙喝道:“这话儿也是能混说的?仔细传到皇阿玛耳朵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心下倒是宁静了不少,因缓缓说道,“你们说得对,不到最后那一刻,鹿死谁手,尚属未知,我们一定不能先自乱了阵脚。”
他们说话儿时,黛玉一直在旁听着,下意识里总觉得此事的关键就在张明德身上,但要让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她又说不上来,只得提醒胤禛:“闲暇时最好还是去李公公那里多走走,他是这世间最明白皇上心思之人,若是能从他那里打听得只言片语,比咱们作多少功夫都强。”
胤禛也是这个意思,说到底李德全也与他们有几分旧交情,那怕他素来只忠心与康熙一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私交,相信从他那里,一定可以打探到有用的信息。
不想还未等到胤禛去找李德全,李德全倒先使人送了两样东西来,一样是一枚印章,一样则是一块儿干了的黄连,来人却是半个字亦没有说。
看着托盘上这两样东西,胤禛虽猜到李德全应当是想借这两样东西告诉他一个什么信息,但无论他怎么想,就是想不出来,“印章?黄连?李公公到底是想这两样东西,告诉我什么呢?”
被他唤了过来商议的邬思道亦紧锁着眉头,半日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印章?章?张?难道李公公是想告诉我们张明德的来历?可是这黄连又是什么意思?”
黛玉的脑中飞快闪过了一个念头,但快得等不及她抓住,已消失不见,只得随着邬思道的思路猜想道:“会不会是地名?或者有那个地方产黄连的?”他们虽查不到张明德的来历,康熙可是皇帝,手上必定有旁人不知道的隐蔽势力,自然有可能查到他们查不到的东西。
邬思道想了半日,摇头道:“思道自问无书不读,也曾游历过一些地方,但却闻所未闻有那个地名唤作‘黄连’的。不过也有可能是有那个地方是盛产黄连的,去户部查查不就知道了?”
胤禛点点头,“我这就打发人查去。”又道,“岳父和十三弟那里,还得有劳先生走一遭儿,将事情告知于他们,让他们也想想,集思广益嘛。李公公也真是,有什么话儿直说多好?这样打哑谜,若是咱们到最后也猜不出他的意思来,岂非就要‘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抑或者李公公送黄连来,就是在暗示我,不要再争了,吃了这个哑巴亏算了?”说到最后已有几分开玩笑的语气,颇有苦中作乐的意思在里头。
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黛玉却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因忙道:“‘章’通‘张’,‘黄’通‘皇’,李公公会不会是借这两样东西,在告诉我们,张明德的来历,其实与皇上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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