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先被葬在了草屋的后面。
墓碑前放着一叠水果,一叠点心,还有一杯清茶。柴倩平和赵元朗站在这座新立的坟墓前,相对无言。
纸钱漫天飞舞,仿佛山上下了一场大雪。坟墓边上有一株多年的老梨树,树上挂满了纸钱,风一吹,白色的纸钱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陆佳宜站在旁边,看着这副悲伤的场面,心裏很不是滋味。
良久,赵元朗转过身,看着柴倩平,轻轻地告诉她:“师姐,我要下山了。”
柴倩平没有忍住眼里的泪水,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然后点了点头。
赵元朗为她拂去肩上的纸钱,道:“我想去北方。那里正在打仗,待天下安定,百姓不再流离失所,我一定回来找你。”
柴倩平抬起头,泪眼蒙胧地看着他。
赵元朗叹息一声,向前一步,将柴倩平拥进了怀里。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要等我。”随后,他放开了手。
陆佳宜走上前,将手里的茶叶罐递给了他。那是柴倩平亲手炒制的新茶。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唯有那几株吓煞人香,却是人间极品。
赵元朗接过那个小小的罐子,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柴倩平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右手伸在空中,却什么也握不住。她下意识追着赵元朗而去,刚走了两步,却又堪堪停下。
陆佳宜回头看她,柴倩平用手帕紧紧地捂住了嘴,仿佛在强忍着哭泣。
然而,一丝鲜红的血液沿着她的下巴流了下来。
陆佳宜大吃一惊,忙走到她面前,问道:“柴姑娘,你怎么了?”
柴倩平再也忍不住了,手帕松开,哇的一声将嘴裏的鲜血吐了出来。触目惊心的红色落在了地上,也溅到了陆佳宜的衣裙上,仿佛在寒冬盛开的点点腊梅。
“柴姑娘!”陆佳宜吓坏了,马上就想往山下跑,“我去把赵公子叫回来!”
“不、不要……”柴倩平拉住了她的手,用力阻止了她。
陆佳宜茫然回顾。
柴倩平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睛,摇了摇头:“不要告诉他。”
陆佳宜很无奈。
她把柴倩平扶回了草屋,本想将她送去山下的大夫那里,却被拒绝。陆佳宜看着她,心裏很是着急。
“陆姑娘,我身上的……不是病。”
柴倩平躺在床上,用虚弱的声音告诉她,“你走吧,去山下寻一个去处,别像我一样,永远困在这座寂寞的山里。”
“你说什么呢!”陆佳宜摇了摇头,低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忍心离开?再说了,你不是答应过赵公子,要等他回来吗?如果我走了,你身边没了人照顾,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总之,我会陪着你的……”
虽然这样说,但陆佳宜心裏也很纠结。
她看了看桌上的茶罐,那是柴倩平炒制的新茶。属于柴倩平故事里的欲望之茶已经拿到了,但她现在卧病在床,陆佳宜怎么忍心撇下她不管?
无论如何,她过不了心裏这个坎。
柴倩平看着她,苦笑着说:“我怕我……等不到了……”
“别这么说。”陆佳宜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柴倩平的唇边,“我陪你一起等,还不好?”
柴倩平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过了好一会儿,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一起等。
赵元朗去了战火纷飞的北方,从他离开草屋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变成了一个战士。
柴倩平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开始自己的故事,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归草屋,只能用无尽的思念送去自己的祝福。
陆佳宜一直留在了柴倩平身边,每天都细心照料着她。
自从那日吐血后,柴倩平的身体一直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