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茅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偶尔会再次吐血,身体越来越虚弱。
她拒绝了去山下看病的提议,陆佳宜没办法,只好去买了些药,回来熬给她喝。
赵元朗离开了一个月,柴倩平偶尔会念他的名字,在睡梦中泪流满面。
春去秋来,大雁南回,转眼就到了寒冬。
赵元朗离开了一年,柴倩平又炒制了新的茶。精神好的时候,她就抱着一杯茶,出神地望着门外。
渐渐地,陆佳宜已经熟悉了这座山的每一条路,闭着眼睛都能从山下回到茅草屋。
诸葛先坟墓旁的那株梨树开了几次,而这座山永远都是那么绿,几乎看不出一点时间的痕迹。
赵元朗已经离开好几年了,柴倩平已经没有力气离开床畔。
陆佳宜在她背后垫了好几个枕头,她就那样躺着,望着房间里一个小小的窗口,再也没有了眼泪。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柴倩平的生命也在一点一滴地流逝。陆佳宜看着日渐消瘦的她,担心随时都会出事。
这一天,柴倩平望着外面的阳光,突然笑了,转头对陆佳宜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真的?”陆佳宜很惊讶,相处多年,柴倩平从来没说起过这件事。
柴倩平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十八岁了。”
“那我去买点好吃的,今天可得好好庆祝一下!”陆佳宜高兴地拍了拍手,嘱咐了柴倩平几句,她便离开了茅草屋。
刚到山下的集市,她便听到身边的人在传一件大事。
“真的吗?”
“那是当然!我侄儿就在陈桥呢,他传出来的消息还能有假?”
……
乡亲们聚在一起,兴奋地交换着信息。
陆佳宜听到了他们在说的事,手里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张了嘴巴,甚至来不及捡地上的东西,转身就往山上跑去。
回到茅草屋,她盯着柴倩平的眼睛,声音颤抖地说:“数日前,有一位大周的军领兵至陈桥驿,当夜发生兵变……他的属下将一件龙袍披在他的身上,三呼万岁……如今,他已经回师汴京了。”
顿了顿,陆佳宜的语速慢了下来,几乎是一字一顿:“那位将军姓赵名匡胤,字符朗。”
柴倩平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了,她看着陆佳宜,哆哆嗦嗦地问:“那……那个大周的皇帝呢?”
“大周皇帝柴荣?”陆佳宜道,“他去年就去世了。”
柴倩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先是一阵沉寂,然后剧烈地喘息起来。
她的脸色开始急剧变白,表情从震惊转为难以言喻的悲哀。
“柴姑娘?”陆佳宜小心翼翼地唤了她一声。
“哇!”柴倩平嘴一张,一股暗红的鲜血喷洒出来。
柴倩平抓紧了床沿,用尽浑身力气喊了一句:“你终究是负了大周,负了我!”
她朝虚空中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然而,指尖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柴倩平身子一挺,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柴姑娘!”陆佳宜惊恐地大喊,然而,柴倩平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世上有一种无望的等待——
最终不过,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