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太阳从远处的海平线中缓缓升起,散发出那耀眼的晨曦将乌云化作了蒸腾的雾汽。就连那翻滚升腾的海水也归于了平静,像一面清澈透明的玻璃,在那幽蓝迷人的镜面上,被阳光涂抹上一层金色。
看到这样安详宁静的早晨,任谁也不可能猜到昨天的夜里,究竟发生了怎样可怕而又疯狂的事情。静静的飘在海面上的橡木桶号,断裂的桅杆依然就这么横在甲板上,大战过后留下的痕迹依然历历在目——甲板和船舷上的血迹,卡在横木和扶手上的箭簇,丢在地上无人看管的弯刀和鱼叉……
但就是这样的一艘船,却是出奇的安静,甲板上,舱门前,船舵旁……到处都是随意躺着呼呼大睡的水手们,彻夜的厮杀和躲避风暴与疯狗浪的疲惫,让他们连开宴会庆祝的心思都没有了,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睡一觉。
至于那些海盗们……除了趁乱落水逃跑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一小部分被抓了起来,关在了最底层的船舱裏面,和潮气与水藻为伴——在铁栅栏后面。
明明可以宛若天堂的平静,却依然会有狂暴的时候,大海真是令人感到深不可测的地方……小教士叹了口气,蹙着眉思考的像个神学家,坐在酒桶上让自己可以舒服点儿。
他其实还是挺幸运的,除了后背有道伤之外,就只有脑袋有点儿昏昏沉沉的……光辉十字保佑,这样庆幸着的韦伯,把目光转向了一旁,还有些孩子气稚嫩的面颊上露出了些许淡然的微笑。
艾伦坐在楼梯上,抱着腿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个该死的,万恶的讨人厌的侍从,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沉在梦乡。侧身、屈膝、双手并拢,绝不打呼噜……乖乖巧巧的睡姿简直就像是个孩子……和他平日里的形象完全不符。
爱德华·威特伍德,他永远是带着最标准的礼节,用最客套的言辞,恭恭敬敬的样子让任何人挑不出毛病来。但是内心永远燃烧着骄傲的烈焰,仿佛站在国王面前也是对等的,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这么一个又傲慢,自以为是还无比自信的家伙,看起来却纯洁的像一个天使,一个需要被父亲和母亲怜惜的孩子。艾伦到内心的母性似乎正在慢慢散发,却又掺杂了别的情愫,让她就这么看着黑发少年无比标准的睡姿,面颊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这家伙,总是喜欢笑着呢。不知道怎么的,爱德华最后杀死海盗船长的那一幕突然浮现眼前——浑身浴血的剑士,站在船舷的扶手上身影挺拔,微笑着欣赏着手中的利刃,淡金色的晨曦披洒在身后。
对啊,他还是圣树骑士的侍从呢,也就是说也是有机会成为一名圣树骑士呢……艾伦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象着爱德华穿着黑色罩袍链甲,披着白色披风骑着战马的样子,脸庞好像有些发烧——为什么,自己好像很期待呢?
“呃……尊贵的艾伦少爷。”一瘸一拐的罗本船长十分拘谨的走过来,拱手朝着艾伦弯下腰行礼:“我……我、我……”
“请不要这么客气,船长先生。”被发现“身份”的艾伦倒是放开了许多,十分和善的站起身来:“有什么事情请尽管说出来。”
“能够为克温家的人效劳是我的荣幸,真的!但是……”罗本船长看起来依然很拘谨,尤其在想道自己差点儿把克温家的小少爷当成娘们的时候,他就相当庆幸自己没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儿。
“但是,您看看橡木桶号现在的样子……”罗本指了指周围的甲板,船舷,栏杆……当然,还有那根彻底完蛋的桅杆:“想要让它能够重新跑起来要花不少时间,如果这要是耽误到了您的行程……”
“您多虑了,事实上昨晚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光辉十字保佑。”艾伦露出了一副“请尽管放心”的笑容:“您是这条船的船长,还是由您来决定什么时候开船吧。”
这句话对于罗本而言简直就是天籁之音,看起来挺豪爽的大汉长出了一口气——常年往返大大小小港口的罗本船长多少也见识过那些贵族老爷的模样,能够遇上这么宽容好脾气的小少爷,还真是运气不错。
得罪一个贵族,尤其是血缘关系能牵扯得上米内斯特家族的贵族,对于任何在都灵王国的海上混饭吃的人都是灭顶之灾——自己的船被王国舰队宣布不受王国保护,然后变成所有海盗眼中的肥羊,再也没有人愿意雇傭自己的船,想想都可怕。
“有船来了。”一直坐在旁边的木桶上,闲暇的眺望海面的小教士突然指着远处,朝着还在说话的艾伦和罗本船长喊道:“好像……还在朝着我们开过来。”
“船长先生,麻烦您去把那些水手们都给喊起来!”突然睁开眼睛的爱德华一个起身稳稳的站在了甲板上,还等说完就已经朝着船头跑了过去:“我去看看,那艘船打的是谁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