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韦伯不信——伤痕累累的小教士倒是既忐忑不安又很镇定,完全无法想象爱德华会死在一场海难裏面,他绝对还活着,只不过自己还没有发现他的身影而已。
而艾伦就没有那么镇定了——少女脸上的担忧的眼神左右寻找着,越来越慌张,害怕。她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讨人厌的小侍从”担心,只是不停的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出于责任心,仅仅是责任心而已。
“我们得去救他!”艾伦像是下定了决心,一下子跳到船帮上,准备一口气跳下去——虽然看着一片漆黑的海面,面颊苍白的毫无血色,娇小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
“艾伦爵士!”太“单纯”的小教士,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艾伦其实是女孩儿,手忙脚乱的想要拦住她——但孱弱的小教士又怎么可能是从小受到骑士训练,当成男孩子培养的艾伦·克温的对手?
“都给我站起来,都给我站起来你们这群没脑子的蠢货!”浑身都是血污的海盗船长突然大声嘶吼起来,不停的挥舞刀子,怂恿着已经士气全无的喽啰们:“都想被抓起来吊死了吗——我们还没输,船沉了又怎么样?把这条船给打下来,然后再逃出去!”
海盗们相互对视着,不约而同的点起头,原本绝望的目光中,重新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嗜血笑容。刚刚还松了一口气的水手们又重新紧张了起来,有些莫名惊恐的看着这些仿佛恶魔的野兽们,相互紧靠着后退。
“杀光他们,然后抢光他们!”被一次次的逼迫到有些疯狂的海盗船长张开胸膛,咧嘴像是癫痫了似的歇斯底里的狂笑:“杀光他们,然后抢光……”
疯狂的声音被堵在了喉咙口,瞪大了眼睛的海盗船长不可思议的低下头,一柄雪亮的长剑正在慢慢的向前伸出来,那声音就像切黄油一样好听。
前一刻还想被打了鸡血似的海盗们,立刻全都僵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大被那柄剑放干了血,破娃娃似的被身后的人影一脚踹在了甲板上。
爱德华有些惊愕的打量着手中的这把骑士长剑——原本属于某位侍衞队长的武器,可要比自己原来那柄抢来的要强多了,不仅剑身更均匀也更锋利,而且几乎没有崩口,只是轻轻一擦拭,就光亮的好像一面镜子。
“爱德华?!”看到依然还活着的黑发少年,艾伦原本毅然的面孔立刻惊喜的笑了出来,原本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开了许多:“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已经……”
“在完成我的使命之前,我是不会死的。”爱德华十分自信的笑了笑,从船帮上跳了下来,迈过了那个海盗船长的尸体,明明看起来相当狼狈的黑发少年,却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海盗们纷纷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将胜利带给您,我的大人。”微笑着单膝跪下,表情要多忠诚有多忠诚的爱德华,拄着剑抚胸,动作十分夸张的向艾伦致敬,还不忘朝着一旁的小教士韦伯使了个眼色:“敌人头目已经死于我的剑下,他的灵魂也已经被救赎。”
装模作样的混蛋,你在表演歌剧吗?!看着周围人群的目光,满面羞红的艾伦嘴角不停的抽搐,但是却又不得不露出郑重其事的神色,高傲的扬了扬自己的金色发梢,微微颔首表示我很满意。
站一旁的小教士韦伯又怎么会不知道爱德华打得什么算盘?正正自己的衣服,抱着《光辉箴言》朝着周围的人大喊道:“这位乃是奥托·克温大人之子,王国内政大臣霍拉德·米内斯特侯爵之孙,海牙堡的直系继承人艾伦·克温爵士——不想被吊死的人,还不赶紧跪下!”
一大串的头衔,成了压倒海盗们的最后一根稻草,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在了甲板上。长出一口气的爱德华这才站了起来,看着满是怨念,面颊通红的艾伦,稍稍有点儿不知所措的笑了笑。
一缕金色突然刺入了爱德华的眼眶,黑发少年下意识的眯着眼睛仰头望去——不知何时暴雨已经停了下来,只是还时有时无的落下些许水滴;密布的乌云正在一点一点散去,化作海上的晨雾,黎明的光芒撕开了那沉重的黑色,照耀在二人之间的甲板上。
感觉到气氛有点儿尴尬的爱德华,看了看嘟着嘴死死盯着自己的艾伦,站在那儿淡然微笑着的韦伯·亚历山大,眼睛来回晃悠着,努力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缓解气氛,还能转移话题的东西,调笑着指了指天空:“瞧,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