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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田根宝爬起来做早饭。
他按照沪上习惯,做了一锅泡饭。
当然,这个泡饭十分简单,就是把昨晚剩下来的白米饭,用开水冲泡了一下,然后加上半包虾粉调味,再配上小咸菜和豆酱而已。
这种饭食,放在后世看着很节俭。
但在七五年,能这么吃饭简直就是奢侈。在全国大部分地区,还吃着“粗粮杂面、瓜菜代”的时候,在农场,职工们却能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
这是因为,农耕师辖下的这片绿洲上,大面积种植的就是抗旱杂交水稻。每年播种一季,到了九月末十月初时,集中收割。
自耕、自种、自收、自储。
除了上缴给国家,农场里还有一定的富余。
这么一来,职工们的口粮标准里,除了玉米面之外,还配有大米、白面。总之,生活条件不要太好。
而机耕三连,作为标准化的机耕连队,最初参照的是某邻国的机械化农庄模式,也因此配备了当时最先进的农机,进行大面积播种和收割。
在七五年,机耕三连已经拥有十几台东方红拖拉机、履带式拖拉机、“康拜因”等大型联合收割机。
在农耕时节,履带式拖拉机可以挂着一排铁爬犁耕地。在收获季节,“康拜因”一圈跑下来,顶得上几十个农工的效率。另外,用粉碎机把芦苇、苜蓿、稻草打碎之后加工成饲料,可以用来养鸡养鸭、养猪养牛,从而大力发展畜牧养殖业。
这与地方农村“肩挑手提”的传统耕作方式截然不同。
从时间上来说,,内地农村的小农耕作模式,直到二十一世纪初才逐渐被农机所替代。
这比农场落后了整整三十年。
黎元元吃着泡饭,感慨万千。
眼前的一切与昔日收集到的资料,紧密结合起来。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抛开漫漫风沙和恶劣的气候条件,农场也有其他地区所不具备的优势吧?
在骨子里,她对这里总是怀着一种别样情怀。
也许是祖辈父辈曾在这片土地上洒过热血,流过汗水吧?
如果抛开繁华的物质享受,换一个角度来重温那段岁月,会不会有一种不一样的体会?
她想,尽快融入这样的生活。
这一刻,甚至连回家也变得不那么急迫起来。
她明白,自己还太小,即便着急也没什么用。
她总不能自己插上翅膀,飞到一千公里之外的魔鬼城吧?更何况,她的来历始终是个秘密,她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昨天,她扒在沙发上,看了一下边疆地图。
从农场到北部边疆只能搭乘乌卡线上的长途汽车。按照目前的交通状况,大约需要三四天时间,途中还得住兵站或招待所。
就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独自出门,甚至连连队都出不去。更别提跑到三十公里外的风口站,去搭乘长途汽车或顺风车了。
现在唯有耐心等待,等着自己长大的那一天。
再说,打心眼里,她是喜欢农场的,也想重新回到童年,好好过一把瘾。
想想过去,身为独生子女,童年生活不要太寂寞哦。
目前,唯一令她揪心的,就是她失踪后家里对她的担心和牵挂。可现在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随遇而安了。
她想,爷爷奶奶都是性格开朗的人,过去吃过那么多苦,意志坚强不说,心中的理想始终不曾消散,也一定能看得开吧?
而爸爸妈妈也有自己的事业,即便再担心她,也能从中走出来吧?
黎元元小心地藏起了自己的心思。
她小手捧着碗,就像普通孩子那样高高兴兴地往嘴里扒着饭。
饭后,听小元元说,花布袋里还藏着一包枸杞子,是从卫生院里偷摘的。王慧珍忍住笑,打开柜子,找出那个小纸包,打开来。
十几粒枸杞子,红彤彤的,看着十分诱人。
想着新鲜枸杞子存放不了几天,就洗了洗,一人发了两粒,塞塞牙缝。见还剩下四粒,就搁在碗里,说明天再吃。
夏天,天干物燥,吃多了会流鼻血的。
*
收拾了碗筷之后,已是早晨九点半。
车间职工是十点钟上班,大田班、后勤班、畜牧班等班级,除了值夜班和轮班的,都是十点钟签到。
早晨时间紧张,田根宝和王慧珍叮嘱了老大几句,就换上工作服,急匆匆地出了门。
两位家长一走,田伟民就是家里的老大。
连队托儿所也是十点钟开门。他穿着白汗衫、蓝短裤、黑凉鞋,领着同样打扮的两个弟弟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他一走,家里就只剩下妹妹一个人。于是,转过头来,笑嘻嘻地问道:“元元,你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托儿所看看,先认认路?”
黎元元一听,立马来了兴致。
反正过几天,她一报上户口,就要去托儿所报到了。
先去看看也好,她还没见过连队托儿所呢。
听爷爷奶奶讲,当年团场为了解决双职工的育儿问题,各连队都建起了托儿所。并从女职工里面,挑选了一批品德好、性格温和的当保育员。
受沪上知青文化的影响,连队托儿所的模式也是比照着大城市的样子,分为全托婴幼班、小班、中班、大班。
后来,还专门挑选了多才多艺的女知青当中班、大班老师,好教导娃娃们唱歌、跳舞、学文化。
对双职工家的孩子,托儿所费用全免。
对单职工家的孩子,有户口的,可以免费上小班、中班、大班,但不能上全托婴幼班。因为全托婴幼班,每天是按照人头数供应牛奶的,单职工的家属没有奶票,不能占用双职工家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