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头将手中的铁牌扔到了尸首上,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道:“都退下!”
韩漠猜的并没有错,蛇头对他确实撒了谎。
蛇头自称无法控制底下的蛇人,这当然是一句谎话。一个无法给底下人带来威势的头领,又怎么可能有资格去维护他们行内所谓的规矩。
维护规矩的人,身边总会有一群实施惩处的执行者,而这一群人自然是蛇人中的精锐,拥有这样一群精锐,再加上在行内的威望,蛇头要想控制住地下黑市,并不是太过艰难的事情。
从四周大汉的神情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发自骨子里对蛇头有着敬畏之心。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是躬身行礼,鱼贯而退,很快就离开了院子,但是毫无疑问,此时这处房舍的四周,必定聚满了蛇人,只要院子内再有异动,将会有更多的蛇人涌入进来。
蛇头沉默了一下,终于向韩漠道:“你出手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话很有些意外。
裴英侯已经皱起眉头来,他本以为蛇头一定会发难,但是却没有想到蛇头竟然向韩漠道谢。
难道这位蛇头看不明白,刺客身上带着铁牌,证明着刺客是西花厅的吏员,险些被西花厅吏员刺杀而死,怎么反过头来还要向西花厅厅长道谢?
……
韩漠只是淡淡一笑平静道:“也不必谢我,只不过是为了我自己而已!”顿了顿,叹道:“如果阁下真的在这个时候被刺客杀死,那么本官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你的蛇子蛇孙们一定会为你报仇……真要发起疯来,本官和我的两名部下只怕是真的离不开这裏,就算奇迹出现,我们逃过这一劫,可是地下黑市与西花厅的仇恨将就此拉开序幕,接下来的日子里,你我双方将会血流成河……”说到这裏,韩漠摇了摇头,叹道:“这是你我不想见到的,但是……却有许多人乐于见到!”
“不管你救我是何目的……你终是救了我一命!”蛇头站在那里,这位市井中的汉子,此时却有着一种别样的威势:“这份人情,足够换走你的人!”
裴英侯缓步走到韩漠身边,盯着蛇王问道:“如此说来,你倒是看出刺客不是我西花厅的人?”
蛇头淡淡道:“西花厅好歹也是燕国情报衙门,行事向来谨慎小心……无论行刺成与不成,都不会愚蠢到留下这样大的破绽……”冷冷一笑:“如果他们身上没有这块铁牌子,我倒真会以为是你们事先安排的刺客,不过这铁牌子既然在他们身上,那反而证明这是有人故意这样做了……”
韩漠站起身来,拍手笑道:“蛇头,从开始到现在,只有这句话,才让我相信你是真正的蛇头!”
裴英侯躬身向韩漠道:“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离开这裏!”
“离开?”韩漠淡淡一笑:“裴主事只怕是忘记我们此行来的目的了!”
就在此时,却听到蛇头沉声道:“把人带进来!”
很快,便从院外拥进四五个人来,大刀在手,刀锋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那人全身上下被牛筋所制成的绳子捆绑了一圈又一圈,因为双腿双手也都被牛筋绳子捆住,所以根本无法走动,是坐在一块木板上,左右各有一名大汉抬着进来。
众所周知,牛筋绳子能屈能伸,被牛筋绳子捆住,便是再有气力,也无法挣脱捆绑,身上捆了这么多圈牛筋绳子,便是在有能耐的人,也是无法挣脱绳子的,由此可见,蛇人们将这人乃是当做极危险的人物看待。
享受如此殊荣的,当然是西花厅三处主事李固。
从李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看他的脸,甚至无法看出他如今是蛇人们手中的囚犯。
淡定如水,平静自如。
他的眼睛瞧了韩漠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裴英侯和红袖,面无表情,只是将眼睛闭上。
韩漠能体会李固的心情。
堂堂西花厅三处主事落入一帮市井宵小之手,这对于李固来说,那是此生最大的耻辱,他表现的越是平静,内心的痛苦也就愈深。
“松绑!”蛇头淡淡道。
蛇头既然发令,自然没有人敢违抗,牛津绳子很快便被割断,而架在李固脖子上的冰冷刀锋也撤了下去。
此时此刻,蛇人们倒也并不在意李固身上是否捆绑着绳子。
这裏终究是蛇人的地盘。
虽然这裏发生了一些很惊心动魄的事情,但是自天幕俯瞰下来,也不过是庞大燕京城的一个小点,这裏发生的事情,只是极少数人知道而已。
但是在燕京城的这一点上,却是蛇人的势力范围,哪怕韩漠几人都是西花厅中一等一的高手,蛇人真要想将他们留下来,韩漠等人那也是难以离开这裏的。
李固从木板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走到韩漠身前,行了一礼,便缓步走到韩漠的身后,不发一言。
蛇头背负双手,凝视着韩漠,淡淡道:“你你救了我一命,现在我也还了你一命,一命抵一命,你我之间再无恩怨……”
“很公平!”韩漠颔首道。
“如我先前所说,你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希望以后你能看好你的人。”蛇头平静道:“今日你们能见到我,是因为我愿意让你们见到……如果我不愿意让你们见到我,哪怕你发动西花厅所有的人手寻找我,你也不可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