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白梅抬头望去,来人分明穿着兵马司的服饰,却仗着修长的身形,将那张脸衬的格外好看。从厮杀开始便一直紧握的木杖,终于脱手,牵出一片血色的藕断丝连。血水从头上一路流淌,路过了双眼。这次,她没有抬袖去擦,而是合上了眼,动了动唇,却发现向两侧极致挑着的肌肉已经僵硬,收不回来了。</p>
“我很累,别说教了。”她哑着嗓子,在男人开口前,将他的声音全部堵住。</p>
七个字从嘴里滑出后,她的身体终于也软软地倒了下去。</p>
何曾惧箭步冲上来,单臂将她揽住,狐狸似的狭长眼眸微微一红,一声长长的喟叹,自唇边溢出。</p>
凤白梅再有意识时,已经两日后的事。</p>
一睁开眼,对上的便是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p>
“你还醒过来干嘛?”一身红衣劲服的武冰洋瞪着血色的眼,没甚好气:“棺材都给你准备好了,就差一纸讣告昭告天下了。”</p>
她笑了笑,想要起来,挣扎了一下才发现四肢抬不起来,想要抬头看一眼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奈何脖子也抬不起来。</p>
她索性便安静躺着,问:“怎么样了?”</p>
武冰洋起身拧了张冷帕子扔到她脸上,给了三个字:“不知道。”</p>
凤白梅便不再问,只闭着眼说:“对不起。”</p>
武冰洋眼睛一刺,本就满是血色的眼,更连眼眶都红了,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凤白梅,你没良心!”</p>
凤白梅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顺着她的话说:“嗯,确实没良心。”</p>
身上药效过去醒来的那一刻,武冰洋曾经指着漫天乌云发誓,一定要将凤白梅狠狠地揍上一顿。</p>
可当她看到被用担架抬出流民窟的血人时,满腔的怒火早已散到九霄之上,只觉得凤白梅这个人,有病,而且病的不轻!她再和她沟通下去,可能就要忘记‘习武之人不欺老弱病残’的铁训,忍不住要让她伤上加伤。</p>
“我去告诉他们你醒了。”</p>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小何大人未到声先至:“凤将军真的醒了吗?我滴乖乖,伤成那个样子,还能醒的这么快,她是铜浇铁铸的吗?”</p>
没人应他的话。</p>
介于凤白梅浑身是伤,武冰洋替她包扎时,是衣物尽褪了的,身上只盖了一张薄薄的棉毯。武冰洋便率先进屋来,将床两侧的纱帐拉下,只让她露出个脑袋来。</p>
凤白梅艰难地转头望向门口,见何远仍旧穿的像花蝴蝶一样,摇着一把花绿的绸扇,进门一看她,就像看稀世奇葩:“啧啧啧,还真醒了!”</p>
他刚扑到近前,身后一个声音响起:“阿远。”</p>
何远往前扑的身子立即顿在原地,默默地往窗口挪去,将身后跟进来的人让了出来。</p>
男人头发很短,仅到肩上,不束不绑,蓬松却不乱,额前一缕白发很明显。穿了一件褐色敞口宽领的衣袍,左手横放在前,右边袖口空荡荡的。他的肤色被边关的太阳和风沙磨的格外黝黑,但身形修长,五官精致,同寒二公子相比,也就是肤色差了一点。</p>
他面上沉静,进屋瞧了凤白梅一眼后,上下两片薄唇一张一合,绵长的声音似佛经一般在屋子里荡开。</p>
“你把帅印一挂,便不将自己当镇魂军人,没葬身沙场,反倒被几个宵小伤成这样,竟还笑得出来?”眼看凤白梅还笑,何曾惧念叨的更起劲:“若身份没被人知晓,打死也便罢了,偏生旁人冲着你镇魂主帅的身份而来,没把你打死,也要坏你名声,现在整个江南城都在说,镇魂主帅不过如此,连累我镇魂儿郎,也被贬了一遭。”</p>
凤白梅笑的更欢了,等他佛经似的念完,才问:“你的手怎么回事?”</p>
何曾惧在窗前的榻上坐下,才说:“铁制手臂戴着太累了,回来去了一趟葬剑山庄,央求吴老爷子做了轻便的竹肢,结果刚装上,就被武小姐一锏劈成了两半。”</p>
凤白梅便看了看武冰洋。</p>
武冰洋靠着床方,漠然道:“是你自己非要掺进来,我可没劈你。”</p>
何曾惧道:“我倒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武小姐的入云锏使的很好。”</p>
武冰洋的锏确实使得好,在武林中也有一席之地。可她这使得极好锏,前被清风观前观主许风白空手接白刃,后被何曾惧竹肢拆解,若非这人曾是镇魂军师,她几乎要以为他在故意挑衅了。</p>(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