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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冰洋又不傻,刚才听何曾惧和凤白梅一席对话,便知道此次这些人冲着凤白梅而来,而葬剑山庄内必然有内应。他们都敢肆无忌惮到这个份儿上,自然是做了完全的安排,不杀凤白梅誓不罢休。</p>
也就是说,要想等来援兵,机会渺茫。</p>
想了一想,她侧头看向一旁的十三,见他捂着胳膊闭目大喘气。再看床上的凤白梅,唇瓣已经乌青,显然是中了毒的。何曾惧虽不曾受伤,可刚才一阵麓战,再好的体力也消耗了,更何况他只有一条胳膊。</p>
片刻工夫,身后的柜子已经被短箭射了个千疮百孔,轰然裂开,同时门也被人从外面撞开,十几个人手持短弩冲了进来,为首的仍旧是那癞脸的汉子。</p>
武冰洋与十三俱已起身站到凤白梅身前,他们一个为自小的情谊,一个为正经主子的嘱托,像两扇门似的立在床前,将床上的人挡的严严实实。</p>
适才三人一番厮杀,早已令这些人心中生畏,尤其是后来的独臂男子,刀法之利落残忍,是他们生平未见的。此刻见他坐在床尾,皆有些畏惧,不敢上前,只靠壁立着,将手中弩箭对着几人,却没一个敢先发箭的。</p>
若数箭齐发,或可伤了武冰洋等人,但也会激怒对方,一旦他们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绝地反击,那么先射击的人必然要倒大霉。</p>
双方僵持中,凤白梅拉了拉武冰洋的手,示意她让开,面色惨淡地望向那领头的癞子,气若游丝地道:“我中了毒,眼看是活不成的……”</p>
她这话一出口,武冰洋惊得失了颜色,忙回头去瞧她,本就充血的眼眶登时蓄起一湾水雾。却见凤白梅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朝她狡黠地一眨眼。先是一愣,旋即便又明白过来,这人又在骗人呢!</p>
思及此,她又气又好笑,又不能叫后头的人看出端倪,索性伏在凤白梅腿上抽着双肩。</p>
凤白梅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随后才又同那癞子说:“他们一个是宣威将军掌上明珠,一个是何家长子,纵然你们能逃下山去,也要被这两家追杀到天涯海角。”</p>
这话却正敲中那些人的心事,他们与这几人本来无冤无仇,只因受人胁迫,才不得已而为之。都是大好的年岁,有些人在江湖上已起名声,再拼个几年,得缝机缘,兴许便能名扬四海,威震江湖。可如今,为了一桩陈年往事,为了一个册子,他们都要葬身这拭剑峰上,不说流芳百世,后人提起,总要赞一声凤将军巾帼之姿,将他们贬为山贼海盗一流。</p>
见他们动了面容,凤白梅便知道有戏,继续说:“那人既然敢叫你们在葬剑山庄动手,便没想过要你们活着,若我所料没错,他一定还说,葬剑山庄都是自己人,杀了我,自会有人掩护你们下山。”</p>
众人面色俱是一变,显然是被凤白梅说中了。</p>
见敌方军心已经动摇,凤白梅笑了一笑:“亏得各位也是江湖上混的,怎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葬剑山庄这么大的势力放在这里,凭什么同你们一起死?他们满可以等你们杀了我,再绞杀你们,说是为我报仇,在朝廷那里,至多领一个护庄不利的罪名。”</p>
癞子冷哼一声:“你打量我们是傻的吗?适才你想让吴穹志去报信,却不知他已经被我们控制,届时杀了你,我们挟制吴穹志下山,天地宽广,逍遥四海。”</p>
凤白梅点头:“这倒是个可行的法子,但你们可知,那吴穹志并非吴家血脉,乃是陶仙儿在绛芸轩时,同恩客缠绵时留下的。你们也见过小公子,年已十五,却剑法平平,若是葬剑山庄的亲孙子,能是那样没出息的吗?”</p>
这几日,关于吴家小公子的身世一直流言不断,下面三峰俱已疯传,甚至有人开赌局,赌他是不吴家血脉。今听这话从凤白梅嘴里传出,不由的俱是一怔。</p>
一人问:“你有什么凭证?”</p>
凤白梅却不就着这个问题说下去,只又问:“左右我是将死之人,各位可否告知,那人究竟为何要杀我?让我死个明白,到阎王殿也有个诉冤的名字。”</p>
众人心里五味杂陈,正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那癞子定了定神,将手中弩箭抬了起来,说:“你莫要拖延时间,不仅葬剑山庄的人不会搭理你,就是那群老头,也会装作听不见,今日,你必须死!”他紧张的手心全是汗,那铁制的弩器握在手中触感冰凉,又有凉风从窗外刮进来,摇晃着屋中幔帐,更有那声声鸦叫添紧张气氛:“你若是自己出来受死,我们可以放过其他人。”</p>
他这一席话,无疑是印证的凤白梅适才的猜想,今日这右厢中,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援军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