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白梅想也不想地道:“光入门费便要十万雪花银,我花不起这个钱,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p>
寒铁衣当即从怀中摸出两块雕刻成银杏叶状的红木牌,摊在桌上:“临下山前老爷子给我这个,出入江南黑市自由,不用入门费。”</p>
“那我也不去。”凤白梅歪头擦着发:“里头闹哄哄的,没什么意趣儿,我瞧着江南城外那条子母河风景清幽,去划一天船倒好。”</p>
寒铁衣铁了心要博她一笑,哪里肯轻易放过,起身接过帕子替她拭发,温声道:“去嘛!我想去黑市逛逛。”</p>
凤白梅由着他在自己头上捣鼓,阖着眼道:“既如此,你去黑市,我去划船,省的两个人都不自在。”</p>
寒铁衣手上动作停下,骨结分明的一双手,停留在凤白梅的发间,凉意顺着指尖入了心。他看着镜中那张精瘦蜡黄的脸,面露苦笑,低声道:“将来我们成了亲,也要这般各做各的吗?”</p>
“不是挺好吗?”凤白梅仍闭着眼道:“彼此尊重,互不相扰。”</p>
寒铁衣低眉看着那一头乌黑的发,手指饶了一缕发把玩,分明一双灿灿的桃花眼,却泛起淡淡感伤:“小白,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夫妻?”</p>
凤白梅缓缓睁眼,通过锃亮的镜面打量着寒二公子。见他面上虽含笑,却满是落寞,心里不觉有些烦闷。她抬手夺过帕子,自擦拭着发,淡淡地说:“夫妻相处之道,在于相互包容体谅。我父母如此,兄嫂也是如此。”</p>
“不对。”寒铁衣抬眼,定定地瞧着铜镜中的人,深情款款地道:“‘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夫妻。‘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是夫妻。‘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是夫妻。‘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才是夫妻。”</p>
说的人心猿意马,听得人却神思清明,淡淡一笑:“背的如此熟稔,二公子这话对多少姑娘说过?”</p>
寒铁衣低眉一笑,无奈地道:“这是夫妻间的情话,我自只对妻一人语。”</p>
“行了,我去黑市逛还不成吗?”凤白梅将一把发拢到胸前,笑道:“在军中听多了老何念经,怎的二公子也学他的脾气,长篇大论起来。”</p>
寒铁衣也展颜一笑:“你不爱听长篇大论,我以后偏这样说,烦你一辈子。”</p>
凤白梅起身又往窗下去,将矮几上的信装封捺印,塞到寒铁衣怀中,推着他往外走:“你替我把这封信给阿臻。”</p>
房间门一关,二公子面上笑容便失了光泽,落寞地立了一会儿,方长吸一口气,转身去了。</p>
等凤白梅换了衣服出来,寒铁衣已备好华盖马车在门口,蹲在前踏朝她伸出手。</p>
凤白梅将手递出,被他拉入马车,见马车四面通窗,正中置了个冰炉子,镇着时令水果。</p>
二人左右坐下,二公子将凤翣当纳凉扇摇着,冷风往凤白梅面门上吹,倒是凉爽。</p>
因头发未干彻底,她只用梅花带子束在脑后,鬓间滑下几缕垂在胸前。穿斜襟红色暗纹锦衣,足蹬及膝云靴,束腰窄袖,腰间佩着白色月桂香囊,散发着清幽气息。</p>
寒铁衣注意力却在她脸上,瞧出她施了脂粉,点了唇,甚至还画了眼线,比起平时那英姿飒爽的模样,添几分小女儿家的柔情。</p>
他视线一转,落在她耳垂上,却被黑发遮挡,瞧不真切,见凤白梅闭眼养神,他一时鬼使神差的,竟伸手想要将她耳发拨开。手刚伸了一半,忽的想起之前被她擒拿的经历,刚要收回来,凤白梅却在此时睁开眼。</p>
四目相对,寒二公子面色没来由地一红,僵在半空的爪子无措地点了点,打着哈哈说:“你头发上有片叶子。”</p>
凤白梅不做他想,将头往他手下一凑,示意他替自己取下来。</p>
寒铁衣很不好意思地在她发间象征性地拨了拨,爪子立刻收回去拢在袖中,生怕对面的人一个不爽就给他剁了。</p>
凤白梅仍靠在壁上,双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人:“二公子适才说的夫妻之道我有些地方没琢磨透。”</p>
寒铁衣以为她早将这个话题抛开了,一时愣愣地问:“什么没琢磨透?”</p>
“你的中心思想,无非是说夫妻之间应当同心同力,不可分割。”凤白梅认真地道:“可人活世上,并非只一个情字,夫妻也并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就好比你我这桩婚事,皇帝赐婚,文武联姻,是朝堂大事。若有遭一日,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若与我同心同力,便是置家国不顾,实非大丈夫所为。”</p>
寒铁衣呆了呆,下意识地问:“你会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p>
“只是打个比方。”凤白梅一笑了之:“其实夫妻之间,也只是二人各取所需,若情投意合固然好,若各自为营,互不相扰才是对彼此最好的结局。”</p>(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