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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铁衣吃了一惊。</p>
吴穹志这些日子在他面前是没那么规矩,但也从未发过脾气,至多是说不过他生会儿闷气,在凤白梅跟前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局促。见他一脸恨不能把人千刀万剐的愤愤神情,二公子也不由加了小心,收起玩闹的心态,问:“怎么了?”</p>
吴穹志愤慨道:“还不是那起子黑了心的掌柜,头前因往米里掺石子被二叔整治了一回,如今倒是不掺假了,却暗中将米价调的比官价还高两钱,要不是我装作客商去买回来一袋,还被他们蒙在鼓里。”</p>
寒铁衣奇道:“米价向来由官府调控,商户不可居奇,不可贱卖,这可是有专人监督的,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吗?”</p>
“那些人为了中饱私囊,多得是法子!”黑皮少年咬着腮帮子愤愤地道:“他们照常开店做生意,也把米放在外头,一旦有客人上门,便称说店中的米粮早已有人定下来,付了定金迟早要来取,没有多的。所有铺子串通一气都是这个说法,普通老百姓买不到米,自然只能出高价买米。”</p>
寒铁衣再问:“官府不管吗?”</p>
“怎么不管?”吴穹志道:“就是这一点才最可气,官府的人一盘问,他们便不拘找个什么人来假扮买米的人,契约文书一应俱全,府尹大人也不好说什么,只申斥几句罢了。如此一来,人们见告官没用,也就忍了。”</p>
寒二公子正经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招呼小二们将碗筷收下去,摇着扇子神在在地道:“他们多赚钱也是为了吴家,少庄主不是应该高兴吗?”</p>
吴穹志狠狠瞪了寒铁衣一眼。他再怎么不经事,也知道诚信经商的重要性。若是旁的也就罢了,米粮向来由官府掌控,一旦被人捅上了朝廷,丢了这份皇差还是其次,葬剑山庄的名声臭了,便无可挽回了。</p>
“我葬剑山庄本也不靠米粮盈利。”吴穹志冷哼一声。</p>
寒铁衣点头:“毕竟你家有矿。”</p>
见他没一句正经话,吴穹志也懒得理他,只担忧道:“米粮、矿产向来都由官府严格把控,我葬剑山庄能开矿铸剑,购粮贩米,说得好听了是与朝廷合作,可天下觊觎这份差事的商户何其多,朝廷选择何其广,一旦失去了朝廷的支持,葬剑山庄便什么都不是。山庄已经垄断江南道上的铸造业,本已足以支持,之所以还接下米行的生意,不过是以此收揽民心之用。再被他们闹下去,民心尽失,爷爷脱不开身,他们又不将我放在眼里……”</p>
凤白梅静静听了半晌,漫不经心地道:“这事要解决也简单,挑几个最会挑事的打一顿,三五几月下不来床,换个能力出众威望够高的新掌柜,旁敲侧击,能改过自新的留下,狗改不了吃屎的照样打残。”</p>
吴穹志显然没料到做生意还能这么野蛮,登时目瞪口呆。</p>
寒铁衣摇着扇子在旁大点其头道:“既然是花钱买名声的事,不妨就大方一点,那些掌柜的包里塞满了,谁还愿意挖空了心思赚昧心钱?”</p>
吴穹志担忧道:“若是露出马脚来,反而得不偿失。”</p>
“本阁可以借你一个人使使,保证不留任何痕迹。”寒铁衣落落大方地道:“你想清楚了,只管开口。”</p>
吴穹志瞅着寒二公子:“你会这么好心?”</p>
寒铁衣神在在地道:“我天机阁察江湖事,你葬剑山庄出任何事,皇帝也要问我的责,帮你也算是帮我自己。”</p>
天机阁察江湖事不假,但江湖各门派自己作死天机阁可不担责,最多是后面善后麻烦一点,皇帝也断然不会因为这个责问天机阁。吴穹志虽未经多少事,但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心知寒铁衣这是在帮他,可要他向这个纨绔说出感激的话,实在比登天还难。因此,他只瞥着寒铁衣冷哼说:“就知道你没安好心。”</p>
二公子也不在意,正打算提起离开临江仙的事,忽听得外头打杀声响,知道是十三几人扮作刺客动了手,便看向凤白梅,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p>
倒是吴穹志吓得面色大变,要起身去看究竟,被寒铁衣按住肩膀,说:“缉拿刺客是官差的事,你去凑什么热闹?”</p>
“这里是临江仙。”吴穹志将牙一咬:“他们敢在葬剑山庄的地盘上动手,就算你们不追究,我吴家也绝不轻饶。”说着竟挣开寒铁衣的手,起身开门,大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我山庄护卫何在?”</p>
凤白梅与寒铁衣也跟了出来,三人立在三楼走廊上,往下一瞧,只见山庄护卫正与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战在一处,昏暗灯火下,刀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p>
吴穹志双手撑着栏杆,紧张地看着下面的战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