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们拿来的货运清单与当初商队上报的货物编码都对的上，他们的手上还有……”金寿说到这里，呼吸忽然急促，嘴巴一张一合：“咕哝哝”往外冒音，整个身子猛烈地抽搐起来。&lt;/p&gt;

凤白梅疾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附耳追问：“还有什么？”&lt;/p&gt;

金寿梗着脖子，黑洞洞的眼望着虚空，忽的死死抓住了凤白梅的胳膊，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珠儿……”&lt;/p&gt;

两个字落下，他抓着凤白梅胳膊的手陡然失去力量，缓缓滑落，脑袋也随之往旁耷去，将一双黑洞洞的眼对准了柳如海。&lt;/p&gt;

那一把‘干柴’，终于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哪怕春回大地，也只能慢慢腐朽，最终化为尘土。&lt;/p&gt;

凤白梅怔了好一会儿才松开金寿的衣襟，退开两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椅里那把‘朽木’，声音仍旧平淡：“三年前你刺杀金寿是假，李代桃僵才是真。”&lt;/p&gt;

柳如海垂首看着断腕，声色平平地道：“当年他若将真相公布，外有强敌之下，皇帝必先安内。”&lt;/p&gt;

凤白梅冷笑：“十三年前撤兵是皇帝允的，十二道金令是皇帝发的，廉亲王是皇帝的亲弟弟，一旦他应了，那么皇帝也脱不了干系，他会承认的那么痛快？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要想炮制一个通敌叛国的替罪羊，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lt;/p&gt;

柳如海抬头看她，似笑非笑：“凤帅是觉得，金寿是无辜的？”&lt;/p&gt;

“他无不无辜我不知道。”凤白梅微眯双眸，定定地看着灰衣灰发的男子：“你费那么大的心思，不惜暴露自己将金寿换掉，图谋什么？珠城驻军八千，民兵两万，难道你要靠他们，逼小皇帝承认他亲爹和亲叔叔犯下的罪行？”&lt;/p&gt;

“靠他们当然成不了事。”柳如海轻轻一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要靠的，是军心民情。那些卸甲归田的镇魂军知晓当年真相，又知晓你在珠城，准备为昔日同袍讨回一个说法，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lt;/p&gt;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明显。&lt;/p&gt;

“镇魂军齐聚珠城……”凤白梅之前想过柳如海会利用她镇魂主帅的身份，但她没有想到他三年前便在谋划此事。但即便有了珠城这近三万的兵马为底，加上镇魂军的助力，远不足以和朝廷一抗……&lt;/p&gt;

柳如海一定还有其他依仗，会是什么？&lt;/p&gt;

“陶猫儿呢？”凤白梅思路转变的快，既然想不透，索性不再去想：“我已经来了，她在哪里？”&lt;/p&gt;

柳如海起身轻拂衣袖，神态淡然地道：“放心，万事俱备，她这股东风自然会现身。这些日子，你便安心住在金府，要出府逛也可以，但不能离开珠城，鬼娘会与你作伴。”&lt;/p&gt;

作伴是假，监视才是真吧！&lt;/p&gt;

凤白梅心里明镜似的，面上不动声色：“不论你有何计划，不杀陶猫儿，我绝不参与。”&lt;/p&gt;

柳如海云淡风轻地一点头：“鬼娘，你带凤帅去栖凤园住。”&lt;/p&gt;

他说的栖凤园在金府东北角上，有一条种满了紫薇的花道直通门口。正是夏季紫薇花开的时候，那一路上紫的、白的、粉的一团团一簇簇，铺了一条彩色锦带。凤白梅一路瞧着已觉格外艳丽，待入了栖凤园中，方觉那一路的紫薇黯淡无光。&lt;/p&gt;

园子里西南一角种着好几株合抱粗大的树。正是花开时节，血红的花簇被绿叶衬托着，极致鲜艳明媚之态。风过时，片片残红随风旋舞，随后落在鹅卵石的地面，铺出一张猩红的地毯。&lt;/p&gt;

凤白梅常见的红色是深沉暗淡的，那是从同袍身体里流出来的，她从没有觉得红色如此好看，如此令人陶醉其中，不可自拔。&lt;/p&gt;

鬼姑娘打前走着，听身后脚步声没跟上来，驻步回首，顺着女将军的视线望向那一片红花，眸中露出几分苦涩笑意：“那是凤凰花，因其叶如凰羽花若凤冠而得名，是金府小姐生前最爱的花。”&lt;/p&gt;

凤白梅想起三年前发生在金府的那桩案子，柳如海以行刺之名，行李代桃僵之实。金寿的命保住了，三年来受尽折磨，终于油尽灯枯。而三年前金明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剑抹了脖子，这世上恐怕无一人知道。&lt;/p&gt;

园子并不大，凤凰树占去了一半，一座二层的金漆绣楼遗世独立，从二楼延伸出一座空中拱桥连接旁边的通廊，通廊上种满了吊兰，细碎白花藏于绿叶之间垂下，形成了天然的帘子。&lt;/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