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丫丫,爹爹回来了。”吴侬一边含着一边上楼,刚到楼梯口便接到了爱女,将其举起来转了个圈:“今天在家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听娘的话?”</p>
丫丫并未像往常一样去扒拉爹爹下颌上稀疏的胡子,嘟着嘴指着屋子里控诉:“爹爹,那个坏哥哥坐坏了我的木马,他说赔银子给丫丫,但银子买不到爹爹亲手做的木马!”</p>
吴侬往屋里瞧了一眼,见席地而坐的青衫公子一脸无奈地笑着,旁边是木马的‘残骸’。他将女儿放在地上,安抚道:“丫丫乖,回头爹爹再给你做一个。爹爹现在肚子很饿,你快去厨房看看阿娘做了什么好吃的。”</p>
丫丫当即高兴地下楼去了。</p>
吴侬进屋,同寒铁衣深揖一礼:“女儿调皮,让阁主见笑了。”</p>
“是我不对。”寒阁主大大方方地认错:“本阁也着实没料到那木马那么不结实,坐了一下便散了。”</p>
吴侬无语。</p>
六七岁孩童玩的木马,指望它多结实?堂堂天机阁主,这点常识没有吗?</p>
这话他不敢说,只赔着笑脸道:“寒舍简陋,让阁主受委屈了。”</p>
寒铁衣看了看只设了一张小床的狭小屋子,大点其头:“着实简陋了些,难为你们,为我天机阁搜罗消息,大夏长治久安你们功不可没。然本阁却不敢将诸位所行公然天下,受委屈的是你们才是。”</p>
吴侬当即肃然道:“阁主说的哪里话,当初若非老阁主相救,我们这些人早已身首异处,还不知投胎在哪里呢!如今能娶妻生子,过寻常……”</p>
寒铁衣怕他说出一大箩筐的废话来,抬扇示意他不必往下说,指了指地面:“坐,说说外面的情况。”</p>
吴侬盘腿坐下,快速地说道:“阁主今晨刚离开王记商铺,民营王总兵便带人过去,说要封铺子。被吴少庄主给拦了下来,两人在码头掐了许久,金府尹赶到后,当众杖责了王总兵,又向吴少庄主赔礼道歉,此事才算过去。”</p>
寒铁衣不动声色,这个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柳如海要成大事,便不敢树敌太多,否则还未等他剑指李氏江山,周围已经群起而攻。</p>
“城中人对小白怎么看?”寒铁衣问。</p>
吴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阁主口中的小白,应该就是镇魂主帅凤白梅。</p>
“当年列罗破关,珠城虽得以保全,可城中不少人的亲人都丧生落魂关或江南战场,他们都认为裘仁死有余辜。”</p>
顿了一顿,他见天机阁主面色凝重,就不知琢磨什么,微微凝眉说:“当年金府尹保下珠城,不论天下人怎么看,珠城百姓是将他当做青天的,人们都知道金府尹与凤帅交好,又见凤将军出入进府,只当他是想保全故人血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p>
寒铁衣抬扇敲着手心,心中寻思着,民心这一块,可以从金寿之死入手,若人们知道现在端坐府尹府的金寿是冒名顶替,还杀了真金寿,那么假金寿建立起来的信任也就土崩瓦解了。</p>
吴侬不知他琢磨什么,稍等片刻,又补充说:“属下曾听四营总兵说起,只要跟着镇魂军,哪怕是造反也愿意。”</p>
寒铁衣心头狠狠地一跳,面色立刻冷峻下来:“此话你从何处听来的?”</p>
吴侬道:“军中都在流传。”</p>
寒铁衣暗道不妙。</p>
这样该诛的言论明显是有人刻意散播!军心民情对凤白梅而言就是一把双刃剑,在与廉亲王的对抗中,它是最好的保护壳。可一旦当今皇权收回乾纲独断时,焉知不会看她呼声太高,再来一次鸟尽弓藏!</p>
柳如海明显不给凤白梅留后路!</p>
正此时,十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寒铁衣便将吴侬打发下去,招呼十三:“坐下说,我脖子疼。”</p>
十三便跪坐到他跟前,一双眼情绪流转的很是复杂:“水路、陆路都已经切断,只准出不准进,我们的人也会陆续安排进来。金府和各个衙署、营帐附近都有好手,确保他们的信鸽飞不出去。”</p>
“关于假金寿的身份也查清了。他是金寿堂弟金福,自幼一处长大,少时失去双亲,是被金双堂夫妇养大的。不曾做官,一直在老家经营小本生意,比起金寿,他更像个孝顺儿子,一直守着两老寿终。他同金寿之间无仇无怨,兄弟两个打小感情便好。如今金寿一死,金家就剩他一个人了。”</p>
“将这些消息告诉小白,金福要名利给他名利,要钱财给他钱财……”寒铁衣的声音到这里陡然一冷:“无论他有什么苦衷,这桩事情一了,此人怕是活不成了。”</p>
十三只管应是,随后很是纠结地看着自家主子:“武冰洋于昨日离开江南城,往珠城方向来了,估摸着明日一早便会赶到。”</p>
寒铁衣很庆幸自己此刻没有喝水,否则他就要变成大夏历史上第一个被水呛死的天机阁主,饶是如此,他还是被自己口水呛了个面红耳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