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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白梅在军营混了九年，不喜人伺候。&lt;/p&gt;

绿绮跟了她几月，已了解了她的秉性，因此每次凤白梅泡澡，她都是放好水和洗漱用品便离开浴房。&lt;/p&gt;

偏生今日忘了放皂角，便折回来，正见凤白梅宽下外衣，露出满身细碎伤痕，以及青紫瘀痕。&lt;/p&gt;

那满身的伤痕她是见过的，那些瘀痕却是新添的。联系到近来传的沸沸扬扬的擂台事件，不用问，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lt;/p&gt;

她惊得呆在屏风旁，不知不觉红了眼圈。&lt;/p&gt;

凤白梅却早已习以为常，解了衣物进了浴桶，方笑说：“姑娘既来了，就替我揉一揉吧，这样淤血散的快。”&lt;/p&gt;

绿绮忙收敛情绪，上前取了药膏，揉着揉着，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滚。&lt;/p&gt;

她是凤白梅离开家后才入府的，只在后者偶尔跟着人回京述职时，才能看上两眼。&lt;/p&gt;

那时的将军身着寒甲，腰配宝剑，走起路来阔步生风。她在夫人面前有多乖顺，在旁人面前就有多桀骜。&lt;/p&gt;

阖府的丫鬟小厮都敬佩着她，羡慕着她。&lt;/p&gt;

而今，将军卸甲，常住凤府。&lt;/p&gt;

她得幸前来东院伺候，见到寒甲下的身影那样瘦小，瘦小的身躯上，各式各样的伤口昭示了这九年来，威风凛凛的凤家将军是怎么成就的。&lt;/p&gt;

凤白梅疲倦地将身子靠在浴桶上，泪水滴在肩膀上，她察觉到了。&lt;/p&gt;

“傻姑娘，伤在我身，你哭什么？”&lt;/p&gt;

绿绮抬了抬头，想把眼泪忍回去，可泪水还是顺着双颊一滴一滴地往下滚。&lt;/p&gt;

她吸吸鼻子，强作笑颜，“奴婢从未见将军哭过。”&lt;/p&gt;

凤白梅笑了笑，不语。&lt;/p&gt;

她哭过的。&lt;/p&gt;

双亲与兄长死讯传来，她哭的声嘶力竭，肝肠寸断。&lt;/p&gt;

可三位亲长仍旧静静地躺在棺椁里，午夜梦回，都在与她告别。&lt;/p&gt;

嫂嫂被人欺辱时，她也哭了，哭着握紧了刀。&lt;/p&gt;

如果眼泪可以换回亲长，换回并肩作战的同袍，她可以哭瞎双眼，哭断肝肠，哭的惊天地泣鬼神。&lt;/p&gt;

可那透明滚烫的液体，只会让亲者心伤仇者畅快。&lt;/p&gt;

她洗漱出来，已是正午时分，因身上抹了药水，便让绿绮将饭菜端到东院来吃。正吃着，寒铁衣来了。&lt;/p&gt;

二公子瞧了一眼桌上四菜一汤，自来熟地在凤白梅对面坐下，同绿绮挤眉弄眼，“绿绮姐姐，有多的碗筷吗？”&lt;/p&gt;

绿绮眼圈还红着，被准姑爷逗乐了，笑说：“旁人来了是没有的，二公子来了，就是没有也得现买去。”&lt;/p&gt;

说着，便拿了一副碗筷上来，识趣儿地退到门外去。&lt;/p&gt;

二公子脸皮之厚，凤白梅早有见识，只问：“审问出什么来了？”&lt;/p&gt;

寒铁衣长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lt;/p&gt;

四十年前，水上飘匪首贺骉接到权榛的命令，去叶家取一个铁盒子，结果灭了叶家满门。而铁盒子贺骉并未上交，占为己有长达三十年之久。&lt;/p&gt;

三十年后，柳之昂因为对贺骉怀恨在心，向权励举报其拥有那个铁盒子，权励便让马登道剿灭水上飘。而马登道也步了贺骉后尘，将铁盒子占为己有。&lt;/p&gt;

赵二虎与万俊皆是贺骉的养子，当初事发，马登道等人都顾着贺骉和那个铁盒子，反倒是给了兄弟二人潜逃的机会。&lt;/p&gt;

这十年来，赵二虎在蜀中长宁大肆敛财，而万俊则将漕帮变成了下一个水上飘，并主动接近权励，目的是为了有遭一日，可以替贺骉报仇。&lt;/p&gt;

十三年前那桩公案掀出来，凤家与廉亲王府站在了对立面，让他们看到了希望。&lt;/p&gt;

父子假死脱身后，一直是他在帮忙隐藏行踪，为洛阳和蜀中两头传递消息。&lt;/p&gt;

先是那封托唐冷凌带到洛阳的信。&lt;/p&gt;

万俊先知道唐冷凌与寒铁衣的不和，安排人将其在翠屏区将其救下，并托他将那封信带到洛阳，令马家父子暴露了行踪。&lt;/p&gt;

但他没想到，马肃上了一趟峨嵋山，却被毛竹村的毛溯发现了行踪，为替昔日的村人报仇将父子二人杀害。&lt;/p&gt;

万俊只得将马登道二人的尸体抛到山脚，令此事闹大。&lt;/p&gt;

而那封马登道写给权晟的信，则是他在父子二人居住的小屋发现的，之所以将信送到白珏手上，是因为他曾听马肃提起和白珏有过交集。&lt;/p&gt;

而权晟，此时正在西南白羽卫中做督军。&lt;/p&gt;

此间种种，错结盘根，生生死死，皆因冤冤相报。&lt;/p&gt;

凤白梅听完，沉默良久，方又问：“赵二虎来洛阳的目的是什么？”&lt;/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