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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外回来，冯初还未返回司礼监，已经有小太监过来传话，“冯爷，皇上请您过去。”&lt;/p&gt;

冯初看了一眼外头灰蒙蒙的一片，不知皇上是睡得迟，还是醒得早。&lt;/p&gt;

未做耽搁，立刻赶了过去。&lt;/p&gt;

朱振独自在养心殿静坐，看见冯初进来请安，云淡风轻的抬眸望了他一眼。&lt;/p&gt;

“丘儿的大婚典礼结束了么？”&lt;/p&gt;

“是。奴才是待三皇子大婚结束，才回来的。&lt;/p&gt;

礼部本来商议庆贺三天三夜，孙大人说前方战事吃紧，不宜铺张浪费。&lt;/p&gt;

婚仪持续一日便结束了。”冯初事无巨细的回禀，朱振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lt;/p&gt;

他只是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却也没准冯初离去。&lt;/p&gt;

“昨夜收到徐达的书信，说徐阁老过世了。&lt;/p&gt;

朕忽然间想起，从前在王府读书时的日子。”&lt;/p&gt;

“皇上节哀，徐阁老年事已高。&lt;/p&gt;

奴才听他的家眷说，徐阁老走得很安详，没受什么苦楚。”冯初例行公事般的安慰了句，并没怎么走心。&lt;/p&gt;

“朕近日在读《春秋-熄灯摘缨》，楚庄王战胜邻国后，大宴群臣。&lt;/p&gt;

席间，叫宠妃代他向大臣们敬酒。&lt;/p&gt;

其中有一将军酒后失态，趁宠妃敬酒之机，摸其手臂调戏。&lt;/p&gt;

恰巧一阵大风，吹熄了所有灯。&lt;/p&gt;

黑暗中宠妃机智地摘下了那人头盔上的红缨，以此为证。”&lt;/p&gt;

这个故事，冯初自然读过。&lt;/p&gt;

皇上看过的书，他都看过。皇上没看过的书，他也看过。&lt;/p&gt;

“后来宠妃哭着请求大王处理非礼者，并交上红缨为据。&lt;/p&gt;

可是楚王经与相国商量，决定不予追究，并命妃子后宫歇息。&lt;/p&gt;

还命头盔上有红缨者一律摘下，随后掌灯继续歌舞酒宴。”&lt;/p&gt;

冯初仔细思量皇上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也许跟他最初的猜想无二，那便是皇上已经知道了。&lt;/p&gt;

“不久后，下人来报，宠妃自缢身亡，楚王听后面不改色。&lt;/p&gt;

酒宴毕，行了非礼之事的将军自知有错，向楚王认罪。&lt;/p&gt;

楚王依旧没有发怒，而是好言安慰，勉励他继续为国立功。”&lt;/p&gt;

朱振讲完温吞一笑，“朕很钦佩这位君王的胸襟。&lt;/p&gt;

冯卿，你知道朕器重你。”&lt;/p&gt;

冯初跪在地上，紧抿着唇，尚且不知皇上已先找过小妩。&lt;/p&gt;

“只不过朕想知道，为什么是李才人？”朱振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一丝波动，宛如在同老友叙旧。&lt;/p&gt;

“因为她德行有亏，不守妇道，还是真有什么过人之处？&lt;/p&gt;

毕竟，若论美貌，婉妃更容易让卿动心。&lt;/p&gt;

难不成，是每个人的审美不同？”&lt;/p&gt;

君王不想再相安无事，臣子便不敢装作若无其事。&lt;/p&gt;

冯初跪在地上，没能直起脊背，心里越来越乱，努力组织着措辞。&lt;/p&gt;

他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样快。&lt;/p&gt;

“皇上，一切都是奴才的错。”&lt;/p&gt;

朱振含着笑，发觉这两个人越来越有默契了，耳边油然响起李眉妩的那句：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一人的错。&lt;/p&gt;

“是奴才强迫的她，与李才人无关。”&lt;/p&gt;

“哦？”朱振故作惊讶，“朕听闻，卿在宫外娶妻了，既然如此，你强迫她做甚？”&lt;/p&gt;

“奴才对李才人见色起意，一时间忘了主仆尊卑。&lt;/p&gt;

朝堂之上的官员，非大铭的官员，而是我冯初一人的家臣。&lt;/p&gt;

所以李才人迫于奴才的权势，不得不顺从而已。&lt;/p&gt;

若有什么错处，与李才人无关，奴才愿一人承担。”&lt;/p&gt;

他的认错，带着威胁。&lt;/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