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听懂了，冯初为了保护李眉妩，不惜将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直白的宣之以口。</p>

随后戏谑般的，略带些遗憾，“是么？”</p>

“是。”冯初抬起头，让朱振惊讶的是，他满口谎言，却有如此坦荡的目光。</p>

“朕原本想效仿北宋宰相王安石。</p>

相传王安石发妻亡故后，续娶了个二八美娇娘。</p>

这小娘子虽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对垂垂老矣的宰相夫君毫无爱意，而跟家中年轻的厨子相互爱慕。</p>

王安石撞破后，并未处置二人。而是赠银送妻，成人之美。</p>

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p>

王安石能有如此胸怀，难怪诞下“宰相肚里能撑船”的美谈。</p>

不过既然李才人跟冯卿并非两情两悦，朕也不好强人所难。</p>

爱卿日后只要多加检点，朕可以既往不咎。”</p>

冯初听着君王的措辞，和强撑的胸襟，知道他在撒谎。</p>

即便冯初和李眉妩跪在皇上面前，求皇上成全，朱振绝不会成全。</p>

朱振既不是楚庄王，也不是王安石。</p>

只是普通的、有占有欲的、善妒的、不能忍受欺骗的寻常君王罢了。</p>

他的尊严在朝堂之上得不到满足，绝不可能再被女人羞辱。</p>

但他要这样说，因为冯初替他扯了一块遮羞布，他还不敢动他，便不能扯掉这块遮羞布。</p>

否则二人只能兵戈相见。</p>

“奴才……遵命。”</p>

朱振审视着冯初，冯初也在揣度着帝王。</p>

冯初对匈奴纵容多年，犹如司马懿对诸葛亮避而不战。</p>

若无需制衡丞相六出祁山，司马家族也无需再留了。</p>

今日的冯初也是一样，若匈奴平定，国泰民安，他也没必要再留了。</p>

.</p>

离开养心殿，外头太阳已经升起来，月亮还未褪去。</p>

所以天空中，形成了太阳和月亮共存的格局。</p>

虽然二者隔得很远，但一个，终将取代另一个。</p>

回司礼监的路上，青茄一直在等他。</p>

看见他的身影，立刻迎过去，将书信递给了他。</p>

冯初不动声色的接过书信，边走边看，已将皇上的言行了然于胸。</p>

回过头看青茄一脸慌张的模样，“冯公公，您与主子，以后再别见面了。”</p>

冯初不喜欢她这副吊唁的神情，示意她过来。</p>

青茄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要交代主子，立刻将耳朵凑了过来。</p>

却听见他说，“我教了她那么久，你家主子还是不学无术。</p>

连纳兰性德的诗词也能抄错。</p>

最后一句，应该是【落尽梨花月又西】，你看看她抄成了什么。”</p>

青茄凑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冯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情挑这个？”</p>

“算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你比她还不学无术。”冯初笑了一下，安慰她，“怕什么？天又没塌下来。</p>

天塌了，自有我顶着。”</p>

青茄知道他有意跟自己玩笑，不然主子跟冯爷都如惊恐之鸟，这日子更没法过了。</p>

如今只有主子一人惊恐，冯初不管心底怎样想的，表面上还是要稳住。</p>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调养好身子，我等着她再生皇子。</p>

我有时间，我等得起。”</p>

青茄瞠目结舌，半信半疑的转身回去。</p>

冯初看着她转身，方才敢卸下轻松的神情，在心里默念：小妩，你要快快成长，不要辜负我的期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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