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星光冷冥,巴比伦宫殿之中,烛火闪着微光,照亮纱帐,亦照亮床头的美貌妇人。安曼一阵心慌,陡然惊醒,轻抬皓腕,理了理乱发,勉力镇定。
月季伯翻过身来,倦然问道:“安曼儿,你做噩梦了么?”
安曼答道:“你睡吧,并无大碍。”月季伯点了点头,沉沉睡去。
安曼摸了摸眼前年轻的丈夫,走出屋子,见皇宫侍女尽数睡去。她叹了口气,问道:“孩儿,是你么?”
头顶传来童声,那声音笑道:“娘,你怎知是我。”
安曼抬头一望,心中一惊,见格勒古塔悬在半空,双目闪着金光,瞧来更显得阴森骇人。她挤出笑容,柔声道:“你这顽皮孩儿,这接连几天跑来娘这儿捣乱。你是圣子神明,可别太胡闹了,如此成何体统你怎地怎地还能飞了。”
格勒古塔说道:“娘,我来瞧瞧我那弟弟怎么样了。”
安曼苦笑道:“你怎知我怀的是男孩儿你难道能未卜先知么?”但旋即想道:“他确有这般能耐。”
格勒古塔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游移似鱼,灵动舒畅,但黑暗之中,更是鬼气森森。他笑道:“娘,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做梦。梦中有一位叔叔不停对我说话,教我些古怪的法子,告诉我不少有趣的念头,娘,你可想听听么?”
安曼暗自心惊,问道:“梦中之事,岂能作数你年纪幼小,可别被噩梦吓的慌了神,胡思乱想的。”
格勒古塔道:“娘,可不是胡思乱想呢。”他缓缓在安曼身前飘过,说道:“娘最喜欢、疼爱我了,对么我是娘的心肝宝贝儿,我也最喜爱娘亲了。”
安曼心头温暖,说道:“傻孩子,这还用说么?”
格勒古塔沉默片刻,说道:“娘,你随我来。”
安曼随他走过长廊,来到他的寝宫,一路上护衞全数躺倒,并无呼吸,安曼以为他们全受格勒古塔法术所制,却又隐隐不安。
她猜想他们已然死了,但她立时压下这可怕的念头。
格勒古塔与安曼来到屋内,只见高大的书柜并列而立,书籍散乱,到处都是,另有水晶灯、水晶球、野兽皮、野兽骨架,种种稀奇诡异之物。安曼心道:“这些年不曾费心管教他,他竟迷上了这些萨满教的把戏。”心中有些愧疚。
格勒古塔让安曼在床头坐下,愣了半晌,说道:“娘,你相信么我记得我在你肚子里时候的每一件事。”
安曼说道:“别说胡话啦,定是你做梦乱想生出的念头。”
格勒古塔说道:“娘,我知道我爹爹是谁,他是你的亲哥哥,是么?”
安曼大惊失色,登时哑口无言,思忖:“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格勒古塔说道:“娘,我知道你当真喜欢他,故而也对我珍重爱护。那时候,你常常抚摸肚子,柔声对我说话诉苦,我听着娘说的话,心裏又是难过,又是开心,只想好好照顾娘,保护你不受半点损害。”
安曼长叹一声,说道:“当年我事事顺利,无论任何险阻都能化解,想必想必是我的宝贝儿子帮我了。”
格勒古塔点头道:“是啊,我暗中施展法术,令你趋吉避凶。那是因为娘待我很好。”他停了停,又道:“娘,你如今怀了弟弟,我心裏很是难过,我羡慕他能够待在你肚子里,舒舒服服,安安稳稳。我时时见你摸着肚子,就像当初对我那般低声说话,脸上笑得甜蜜,当真幸福极了。娘,你实话实说,弟弟生下来之后,你会不会偏向他多些。”
安曼急道:“万万不会,你们兄弟二人在我心中并无轻重,我都一般爱惜。”
格勒古塔瞪视着她,安曼觉得他是在瞪着她的肚子,瞪着她怀的孩儿。过了半晌,格勒古塔走到一书柜前头,抽动书籍,地面陷落,出现一条阶梯,通往地窖。
安曼惊道:“这这裏怎会有密道。”
格勒古塔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无意中发现此地,这才将住处搬来这裏。娘,你随我进去瞧瞧”不容安曼抗拒,眼中光芒一闪,安曼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跟他走入黑乎乎的密道。
她闻到了血腥气味儿,越来越浓,她惊恐万分,急忙运功挣扎,但却挣脱不开格勒古塔的法术,她喊道:“孩儿,放开我,别别作弄娘了。”
格勒古塔沉声说道:“娘,我便是受不了你偏袒我弟弟,明明是我先出世,这小子有何颜面与我争夺我娘亲。”
安曼大声尖叫,但声音传不出去,这密道越来越深,仿佛通入黄泉一般。
两人来到一间蓝光幽幽的大堂,安曼扫视四周,登时手足麻软,恐惧万分,原来这屋内全是死尸,各个儿肢体残缺,血流满地,但却并无尸臭味儿,想来死去不久,或是那凶手另有保存法子。
安曼颤声道:“这这裏这些尸首。”
格勒古塔笑道:“娘,都是我杀的。”
安曼又惨叫一声,悲愤畏惧,怒道:“你怎能做出这些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