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因开始有妊娠反应了,而且很严重,每次吐完,她都感觉自己已吐了黄水,胆很疼。她的胃口更是差到一定的程度,一天一小碗米饭已是最大限度。这样的日子折腾了七八天,贺迟远终于看不下去了,每天中午回家亲自下厨给叶微因做饭,迎合她的胃口做。
都说孕妇难伺候,一会一个样,变化多端。昨晚说好要吃三黄鸡,等第二天贺迟远中午回家买了鸡,叶微因不想吃鸡了,改成想吃牛肉了。贺迟远又不得不再去一趟菜市场。多亏贺迟远从小独立惯了,烧菜做饭手到擒来,叶微因完全不用插手。
叶微因被贺迟远像祖宗一样供奉着,这妊娠反应神奇般地被治愈了。但叶微因耍了坏心眼,觉得凌驾于贺迟远之上特别爽,乐在其中并且无可自拔。
早晨叶微因起床,发现天气灰蒙蒙的,忆起天气预报上说今天傍晚会下雪。她出卧室的时候,闻到了她昨天向贺迟远“请求”的芹菜鸡丝粥的香气。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正巧贺迟远端着石锅从厨房走出来。
“起来了?刚好,趁热吃。”如往常一样,贺迟远的表情是淡淡的。
叶微因走到餐桌旁,拉出椅子坐下,拿起勺子就开吃。
贺迟远把卷在手肘的袖子拉了下来,穿上大衣,不忘嘱咐道:“我中午大概12点半会到家,你要是饿了,牛奶充饥,别吃垃圾食品。”
叶微因也像往常一样回答:“一路小心。”
贺迟远嗯了一声,开门离去。
叶微因则悠闲地吃着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生活不要太美好!
九点四十左右,叶微因接了一个电话。是她甜品店里的包工头打来的。最近她的店在装修,包工头说她预定的那一批灯泡被工人不小心打碎了,问她怎么办?叶微因问他是哪种灯泡,包工头描绘的不清楚,叶微因打算亲自去看一看。
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自己穿的太少似的。叶微因向来怕冷,每年冬天都比别人穿的多,这次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居然穿上了毛线裤,臃肿不说,行动都不便。
叶微因出了门就后悔,但她又懒得换。说她最能将就,到底还是“懒得”二字。
叶微因打出租车到达自己的店铺,乍一看,她还是蛮惊喜的。她一直梦想着开一间属于自己的甜品店,戴着厨师帽,穿白色围裙,聆听烤箱出路的铃叮声,然后微笑地品尝自己做的烘焙。
心想事成莫过于是幸福的至高点。她忽然觉得自己幸福极了。无论事业,还是婚姻……想到这些日子贺迟远的无微不至,她非常满意。她曾经期盼的不就是这样吗?
叶微因走进在装修的店里,裏面充斥着油漆的味道。叶微因猛嗅了两下,颇为享受。她一直都喜欢油漆的味道,即便它有毒。包工头见叶微因来了,搬来一个大纸箱,十分难过地说:“这一批灯泡几乎都碎了。”
叶微因打开箱子,准备用手拨两下,被包工头制止了,“别碰,小心会伤手,而且里的荧光粉有毒。”
叶微因乖乖地收了手,抖了抖箱子,看看都是碎了哪些好补货。叶微因说:“壁灯和会客厅的照明灯都碎了。吧台和前景灯还好吧?”
包工头愣了愣,感觉他没搞懂,但还是先点了头。
叶微因以为包工头懂了,“那你先把吧台和前景灯装好。”
包工头叫来工人,照着叶微因的话交代了手下的工人。工头都没懂,工人就懂?工人也是一头雾水,但他的脾气和包工头一样,不懂装懂,点头应着,直接拿着灯泡去装自己认为合适的地方。
叶微因没注意,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厨房。在厨房转了一圈,大多设备都满足了她的需要。她忍不住表扬跟在她身后的包工头,“干的不错。我很满意。”
包工头知道顾客是上帝,更知道眼前这位主有多大的靠山。他听了夸奖自然乐,“满意就行。以后有什么活,记得联系我。”
叶微因毫不负责地笑呵呵点头。她的目光随意一瞥,透过厨房的透明玻璃瞧见工人在安装灯泡。他安装的位置灯泡明明全碎了,再仔细瞧他手里的灯泡,叶微因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叶微因着急地叫了起来。
奈何工人没听见,继续在安装。
工人正在安装的灯泡是直接连电线的,卸载很麻烦。而且工人现在安装的地方又是常用的会客厅,灯泡使用率太高,容易坏。若真是让他安上去了,以后这换灯泡就是个大麻烦。
叶微因的心情很急切,慌慌张张去阻止。
人一紧张,注意力就过分集中。叶微因也不例外,她的注意力全在工人身上,没注意脚边。她被一根躺在地上露出一角的木头绊了一下,正常情况下,还有挽救的机会。可悲的是,叶微因今天衣服穿的太多了,行动本来就不便,本能反应没能充分发挥。
她脸朝地面,十分笨重地与大地亲密接触了。
这一摔,她觉得肚子一阵绞痛,下身好像有什么东西往外流。
跟在她身后的包工头连忙扶起叶微因,慰问道:“摔着没?”
叶微因摇摇头。但她感觉自己的下面不断有东西流出,肚子也有丝丝阵痛。她懵懵懂懂地问:“我肚子有点疼,下面好像有东西流了出来。”
包工头虽然不是女人,好歹也是过来人,一听感觉不对,忙不迭说:“崩叫救护车了,那龟速还没我快,我送你去医院。”
叶微因凝重地点点头。她顺便掏出手机给贺迟远打了电话。贺迟远接她的电话一直很迅速。他说:“又想换口味了?”平时叶微因打给贺迟远几乎是讨论吃的方面。
叶微因一听贺迟远的声音,就觉得委屈难受想撒娇,“阿远,我刚才摔了一跤,肚子好痛。”
贺迟远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急切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店里,包工头现在带我去医院。”
“你让包工头接电话。”
叶微因委屈地把电话给包工头。包工头看着烫手山芋般的电话,颤颤巍巍接手电话,“喂,贺总。”
“立马飙车送我老婆去医院,要有什么闪失,你别想在C市混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包工头挂完电话,直接打横抱起叶微因,往自己的车狂奔。
叶微因觉得,她还是比较喜欢贺迟远这么抱她。被别人的男人,不适且反感。
贺迟远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叶微因已经躺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低着头,神情看起来很落寞。贺迟远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安静地走上前。包工头原本是坐在床边候着叶微因的,见贺迟远进来,忙站起来。
叶微因依旧在低头,仿佛把自己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包工头面色难看地说:“孩子没了。”
贺迟远紧抿嘴唇,半晌没说话。他走到叶微因的床边,伸手摸了摸叶微因冰凉的手,他明显感觉到叶微因在发抖。他安慰道:“人没事就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知道吗?”
叶微因抬了抬眼,心情颇为沉重地问:“没了孩子,你还会要我吗?”
这是当她得知自己流产后的第一个念头。对于这个孩子,她本身没多大的念想。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孩子,没经历沧桑,也没遭到挫折,心智也一直不够成熟。甚至于,她由于太风调雨顺了,为人比较自私。所以孩子没了,她的悲伤不大,反而害怕贺迟远不要她了。毕竟两人是因为孩子的牵绊才凑到一起,孩子没了,他们之间的牵线也没了,可以各奔东西。
贺迟远不要她怎么办?回家继续宅着?为工作而奔波?再随便找个男人嫁了?那样的迷茫而又无知的未来让叶微因害怕,她不要,她承受不起。
“不会不要你。”贺迟远这样告诉她。
叶微因愣愣地看着贺迟远,忽然涌出的喜悦让她忘记问其原因,她没有再难过了,还朝贺迟远微笑。
贺迟远握着她的手,力度很大。他忽然说道:“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生个。”
原本化悲愤为喜悦的叶微因愣了一下,脸大红。再生一个的意思,得再怀一次孕,怀孕的前提是……那啥。叶微因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你脸怎么那么红?哪里不舒服?”贺迟远自然是想不到在他眼里牲畜无害的叶微因脑子里正盘旋着不健康的东西,他以为叶微因身子娇弱所致,又担忧又心疼。
被贺迟远这么提醒,叶微因的脸更红了。她捂着被子躺回到床上,露出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眨啊眨,“我没事。”
“真的没事?”贺迟远想确定的问。
叶微因点头如捣蒜。
贺迟远只好放下心,对被晾在一边的包工头说:“多谢你的照顾,你肚子饿不饿?”
包工头原先以为贺迟远会把他整死,毕竟他老婆是在店里出事的,真没想过贺迟远还会关心他的饥饿问题。即便他受宠若惊,他还是十分有分寸地道:“不饿不饿。”
“这样啊,那麻烦你去西门那边买三碗瘦肉羹。谢谢。我和我老婆有些饿了。”
包工头傻了。原来贺迟远的意思在这裏,枉费他一番感动涕零……包工头悲痛地点了点头,抹了一把辛酸滚去买瘦肉羹了。叶微因瞧着包工头落寞的背影,抱怨贺迟远:“你怎么这么坏?他为我挂号、拿药、办住院手续,人很好的。”
贺迟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对你不好?”
叶微因抿住嘴,缓缓地摇头。
“我和他,你选谁去买瘦肉羹?”
“他……”好吧,她只能对不起包工头了。她想和贺迟远呆在一起。但他看到贺迟远“我早就知道”的明白样,她咬牙切齿。她似乎被他吃得死死了?可悲可叹啊!
这时,医生走来慰问。医生见到贺迟远,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上次叶微因先兆性流产就是这位看诊的。
贺迟远问医生:“我老婆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们真是不小心。上次贺太太已经先兆性流产了,胎心本来就很不稳了。这次是彻底没了。”
贺迟远深沉地点头。医生接着说:“不过贺太太还很年轻,恢复地快,一两个月后就可以再打算要个孩子的。”
“谢谢。”贺迟远礼貌地应着。医生把目光转向叶微因,“贺太太,等下你在去做个B超,以确定你的子宫干净了没有。”
叶微因愣愣地点头。医生交代完其他注意事项,就出去看别的病人了。贺迟远坐回他的床边,见叶微因低着头,脸色苍白。安慰她:“孩子没了,别难过。”
“……”叶微因其实很想说,她的小伤心早就过了,她之所谓有气无力,看起来遭受极大的虐待是因为她好饿。好像孩子没了,肚子里就全掏空了。虽然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但请原谅她饿昏了头。
贺迟远见叶微因没什么反应,继续锲而不舍地安稳:“受精卵算什么?我存货上亿,你随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