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从冬眠里苏醒,等我意识到我还存在着时,我睁眼,才发现我是坐在辅导室。
老师跟警察在我眼前说着话,我觉得头好疼。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桃呢?
啊,是了,她死了,摔得乱七八糟得死了。
她是当场死亡还是送医不治?阿桃是用什么方式走完她人生最后一程的?是不是有人去把她七零八落的尸块捡起来然后送去烧光了?不,阿桃怕烫,她以前吃肉羹老爱等到面线都凉了才愿意动筷子,这样的她怎么敢火葬?我想,她说不定是土葬了。是吗?糟糕,我怎么老是忘记阿桃信佛教还是基督教?她的告别式是和尚诵经,还是牧师祷告?说到告别会,告别会呢,什么时候举办的?我怎么没参加到……那、那又有谁去参加了,怎么没人跟我说?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都、不、知、道?
“恺君……张同学?”眼前的老师喊了喊我。
我向他们,至少我的眼神是看向他们的,但是眼里出现的画面却是那天阿桃横在那里的模样。
她笑着,然后放了手,跳下去。
然后,阿桃死了。
我忽然像想起什么,猛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虎口附近几条血痕已经淡去了,却还是在那里,提醒着我,是我放了手。
“恺君同学,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老师问。
我盯着那几条血痕看,然后抬头,缓缓说:“是我推下去的。”
“啊?”警察跟老师面面相觑。
“阿桃是我推下去的。”我重复。是我松了手,是我,我深信不宜。
老师脸色变了变,拉了警察到一旁两人交头接耳一会,仿佛达到什么共识以后,警察先是怜悯地看看我,然后离开办公室。
小小的辅导室,只剩下我跟老师。
“恺君,老师跟你说……”辅导老师走上前,坐在我前面,伸手握住我的手,“你太累了,好好回去休息好吗?就当这一切是场恶梦,回家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嗯?乖,不要想太多,好不好?老师了解你的感觉,没事的,不要想太多了,听老师的话,好好休息吧,有事情再来找老师喔?”
我点点头,起身离开辅导室。
走出辅导室的时候,我看见孙力扬远远站在那。我转了身,在他可以走近我之前,上了楼。
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我努力登记着历史大考的分数。然后下意识,我收寻着林筱桃这三个字。
并没有她的分数。我闭上眼睛,努力去思考,究竟是老师抽掉了考卷,还是这份考卷是在阿桃死后写的?
但是任凭我怎么想,都无法找出正确答案。
短短的下课结束了,钟声响时,我收好了桌面上的考卷,依然喊着起立、立正、敬礼。
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就如同辅导老师说的般,恺君,没事的,不要想太多了。但是我知道,并不是没事的。我呼吸之间都可以感觉到,明显感觉到,这裏少了股熟悉的气息,它让我知道,有个人,已经再也不会出现了——永永远远,不会出现了。
流言,当然是很大。除了以前那悲情女主角还有没良心的坏朋友,嗯,我有没有提过,最近那个没良心的坏朋友,已经升级到没血泪还很贱的人。嗯,除了以上这两个人物以外,我似乎还听过什么吴孟鸿之类的,喔,还有孙力扬。
我看过沈文耀哭过几次,眼睛总是红红的。那阵子他桌垫下有张没有送出去的生日卡,给谁的?我不清楚。
事情闹到这么大,对方即使有双父母是什么家长会会员,一年捐献个几十万的吴孟鸿也罩不住了,他被记了大过,然后退了学。
当然这是台面上的处理方法。
我只知道沈文耀带着红血丝的眼睛,领着一群班上的男生,利用吴孟鸿到校最后一天,一群人光天化日之下,半强押半掳人的把他押到了男厕所,连纠察队都守在门口帮忙把风。
几分钟以后,吴孟鸿用爬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