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悲观,是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养成的习惯,这种习惯,叫逆来顺受。”
“原来是来送钥匙啊,呵呵,”我干笑两声:“谢谢你。”
“于季礼,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倏地起身趿着拖鞋气势汹汹地冲上楼了。
我和江海洋,那不是一点点的问题。
掉钥匙的头几天特别紧张,很怕别人来偷东西,想着怎么才能拾掇房东给我换锁。后来时间久了,一直安全,我也就忘了这事儿了。
“四点下的飞机,五点到的你家。”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挂在柜子上的锺,时间是早上八点,已经不算晚了。我不知道,江海洋所说的“太早”,到底是多早?
他一脸温柔地笑:“太早了,你应该在睡觉。”
“很温馨。”江海洋笑着夸奖我的简陋小窝。他的表情让我觉得他不是在客套。
江海洋还是修长挺拔,眉眼如昔。
得了,谁让咱是单身的女人呢?
江海洋毫不配合地摇摇头:
我早已分不清,眼前的男子,是七年前的江海洋,还是七年后的江海洋。
他只是笑:
离开江滩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一个人过年还真真是头一回,虽说生活上好打发,但是精神上实在很煎熬。哎,孤单这玩意儿,习惯着,也就像那么回事了。
我紧抿着唇,想豪气地去拍江海洋的背,告诉他,路在脚下,我一直在向前走,只要他在尽头,那么不只一点点,无数无数点点我都能跨越。
灿烂的阳光自窗口徐徐穿行,最后爬上江海洋的眉目,穿越七年的时光,江海洋化作一阵暖风,全数吹佛在我心头最柔软的角落。
我一听,愣在原地,五点?三个小时就这么傻站在门口?寒冬腊月的,不知道冷么?
我想,到最后,该是我伤了他的心。可是我不欠他,从我为了他把那个啤酒瓶举起开始,我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伸手把他往屋里一招,手触到他的外套,衣服都冻得僵僵的了,更何况是人?
就像隐藏了许久的情事被揭穿,并且得到对方的肯定一般。
但是终究,他什么也没有说。
我苦笑,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难过世界上还有愿意鼓励我的人。
宇宙在那一刹那安静了下来,彷佛所有的尘嚣都消失不见。
江海洋默默无语,缓缓伸出手抚向我额角那道隐匿的疤。
我躺在床上,还在反覆地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
不过转念一想,他在香港养情人,在家被老婆骂一骂也算活该。
“我来还钥匙。”
眼底露出丝丝心疼,他轻轻地将我拉进怀里,半晌,他叹气:
我们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刚才的失态。有一刹那,我觉得江海洋想对我说什么。我也确实期待着他对我说些什么。
他第一次来,一进屋就开始打量我简陋残旧的窝,看到客厅里的床,他楞了一下,片刻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捕捉的笑容,我一直偷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就将那个笑容收入眼底,我不知道他笑什么,只知道那一笑,好看得不可思议。
那一刻,“我愿意”三个字就那么势如破竹,雷霆万钧地穿破我的耳膜,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我的心脏,我像被施了定身咒,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包括呼吸。我感觉眼前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于季礼,不要悲观。”
茶杯里氤氲地热气飘在他脸上,他自顾自地把玩着杯子。
我烦躁地一翻身,正看着水渍赫然的天花板。黄黄的一大片,墙根处还能看见缓缓滴下的一滴水。
我突然有点想我妈了,以前每年过年,她都会包白胖的饺子,蒸香气四溢的白糖糕,还下血本做很多好吃的菜招待客人。
他随意地坐在我的床沿边上。客厅里除了床没有地方可以坐,幸亏他不介意,不然我只能把厕所里那张洗脚的时候坐的小板凳拿出来了。
“你几点来的啊?不会就这么一直在门口站着吧?”
我揣着老板发的年终奖去了一趟超市,选购了日用品,办了点年货,顺便买了些蔬菜。一到年关,菜贩们都成了屠夫,看到人就宰一刀,白菜卖到十块钱一斤。我瞅着老板发的为数不多的钱,除去房租水电费也就所剩无几了,只得买点超市被压成一盒一盒断叶儿掐根儿的菜。
他额角的汗珠,随着他奔跑的幅度,画着优美的弧线滑向半空,在阳光中闪着绚丽的七彩光芒,我就那么躲在角落,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定定地看着他。
……
那些片段在我脑海里萦绕,让我有些难受。
我们在一起近四年的时间,他给了我最大的尊重,没有碰我。如果换了别的男人,大概早就受不了了。而顾岑光,我明白,他是打心眼里疼我。所以,他不想勉强我一丝一毫。
我没有埋怨,甚至很感激。
江海看了我一眼,摇摇头,一字一顿地说:
我仔细回想我沿路走来那又泥泞又崎岖的人生小道,我就直接蔫了。
我不想这样的话题再继续下去了,寒冬腊月,实在不适合再讲些让人丧气的话,我推推江海洋:
我是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的。也没看几点钟。应该不会太晚,一般三十里放鞭炮,也就一早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