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乔抓住我的大手,以免我继续作恶,她正色道:“车昊来了。”
我内心猛然一震,没想到当初在康都的一句话,让他尾随我来到宣城。
慧乔道:“我和他已经谈得清清楚楚,不过他坚持不愿离开这裏,非要等你回来和你面谈一次。”慧乔叹了口气道:“他一直锺情于我,为了我多次刺杀你,这次虽然知道我仍然活在世上,可是心中的那个死结始终没有解开。”
我低声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慧乔道:“车昊虽然刺杀过你,可是他本身并不是坏人,如果你愿意,我想你和他好好谈一谈,劝他离开这裏,返回高丽。”
我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慧乔嘱托道:“他曾经有恩于我,你千万不要伤害了他。”
我握住她温软的小手道:“我答应你。”
我沐浴更衣之后,接到消息的宣城知府赵东齐带着公孙禄前来见我,从两人脸上的笑容就可以看出一切进行的相当顺利。
赵东齐先是问了我前往北胡的情况,然后将话题转到宣城上。他笑眯眯道:“拍卖所得的资金用来改造曲沽河应该是绰绰有余,部分河段已经开始施工。”
公孙禄道:“有一件事平王可能没有想到,那些淘金商人,为了淘金,大肆挖掘河道,无形之中充当了清理污泥的重任。”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的确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低声道:“按照你们的估计,改造曲沽河的工程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完工?”
赵东齐道:“我和公孙禄算了一下,最迟明年的三月可以完工,到时候就再也不会有洪水泛滥的灾害。”
我满意得点了点头道:“最近百姓方面有什么动向?”
赵东齐道:“我按照殿下的意思,对部分灾民实行了救济,而且对凡是主动耕作的百姓给予一定程度的奖励,按照耕地面积的不同,奖励也有所不同,现在已经有不少出去逃难的百姓返回了宣城,照这样发展下去,回来的人会更多。”
公孙禄充满顾虑的说道:“平王殿下,有件事我始终担心,我们利用金矿之事将众多的商人吸引到宣城来,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已经开始产生了怀疑,虽然有部分金矿的确淘出了金子,可是数量是少之又少,跟你开始展示给他们的并不相符,很多商人已经萌生了退意。”
我笑道:“这件事我也没有想到太好的解决方法,无论怎样我们毕竟筹集到足够的资金,他们要是想走便随他们去吧。”
公孙禄道:“可是这样下去。他们岂不是认为殿下在欺骗他们,长此以往,还有哪个商人愿意到宣城经商呢?”
我呵呵笑道:“这你们倒不要顾虑,告诉你们一件喜讯,我在北胡已经和巨贾赤鲁温谈好,以后宣城会成为大康和北胡交易的中转之地,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商人来到这裏投资经商的。”
公孙禄道:“卑职认为,是不是适当的给这些商人一些补偿?”
我摇了摇头道:“并非是我不想给他们补偿,而是宣城根本没有任何的能力给他们补偿。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他们之所以买下金矿也是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回报……”
门外忽然响起焦镇期欣喜的声音:“公子!”他性格向来沉稳,很少像现在这样喜形于色。
我们三人停住说话向门外望去,却见焦镇期一脸笑容的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地的翼虎。
翼虎这些日子一直跟在焦镇期身边,学习武功箭术,俨然把当初对我的那份崇拜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翼虎抢先道:“姐夫!我们的金矿中挖出了好多……好多的黑金子。”
我呵呵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黑金子?”
焦镇期道:“是碳!用来取暖生活的碳!”
我和赵东齐同时站起身来,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宣城地下居然有碳,此前我从未听说过。
焦镇期喘了口气道:“不但是我们的金矿,几乎所有的矿主这两日都挖到了煤炭,而且储存量之丰富前所未见,我听有位曾经经营过煤炭的商人说,这宣城蕴藏的煤炭比晋国的同邑还要多得多。
同邑之所以闻名。便是因为那里储量丰富的煤炭,晋人潘度便凭借着他拥有同邑最大的‘乌源矿’成为天下四大富商之一。如果一切真的如焦镇期所说的那样,这将成为上天赐给宣城最大的一份厚礼。
赵东齐也是激动无比。
公孙禄却道:“发现矿藏虽然是好事,可是有一个巨大的隐患我必须先提醒殿下。这些金矿近乎全部位于曲沽河的两岸,淘金和采煤根本是两种概念,若是任凭他们毫无控制规划的开挖,曲沽河面临的情况将变得更为严峻。”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果断地下令道:“马上通知各位矿主,全部停工,将他们召集到官府中议事。”
我亲自主持了这次的议事。这些商人一洗多日以来的晦气。一个个脸上都流露着欣喜若狂的神情。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再合适不过,他们虽然不知道我找他们究竟何事,可是能够得到我的亲自接见,显然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我微笑着扫视全场:“听说你们的金矿中都挖出了不少煤炭?”
商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我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用怕,宣城既然将那些金矿转让给了你们,就不会反悔追讨。”
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我大声道:“可是有件事我必须事先说明,你们所拥有的矿藏几乎都位于曲沽河的两岸,当初转让给你们是按照金矿转让,现在你们所挖掘的却是煤炭,当然能够看到你们挣钱是好事,只有你们财源广进,宣城才可以早日富强。不过……”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水。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我的下文,我的决定关系到他们切身的利益。我郑重道:“曲沽河治理在即,你们却要在河堤附近掏挖煤炭,这无形之中加重了治理曲沽河工程的费用。”
人群中一名商人道:“平王千岁,我们可以捐出部分资金用来整修曲沽河的大堤。”其他人同声附和。
我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我微笑道:“大家的心意我领了,我之所以把大家叫到这裏来,并不是想象你们募集资金,我跟赵知府,公孙先生商量之后有一个打算,凡是开矿者。必须如实回报开采数量,官府会拟定出开采的具体计划,我希望大家能够遵守计划所执行开挖,千万不可以过度开采,影响曲沽河的安全,要知道曲沽河一旦决堤,你们所拥有的财富便会化成泡影。”
我大声道:“请诸位放心。本王在宣城一日,便会一日保证你们的利益,但是我也希望大家能够从宣城得全局考虑。”
所有人同时鼓起掌来,他们本以为我会让他们出钱,却没有想到我说出的是这番话。其实只要留住这帮商人,他们会不断的给宣城创造财富,会有更多得百姓得到就业的机会,这比从他们的身上攫取金钱要有意义得多。
我和焦镇期走出衙门的时候,内心中感到说不出的愉悦。多天以来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总算移去。
路口一名身穿灰袍的年轻人冷冷凝视着我,他应该已经站在那里很久,始终在等待着我的到来。
车昊!我从内心中呼喊着他的名字。
焦镇期用力握紧了刀柄,他和车昊多次交手,对这样一个对手充满了戒备之心。
车昊冷冷一笑,解下腰间的长剑。向焦镇期跑了过去,向我道:“我在街角处的茶楼等你!”
焦镇期提醒我道:“公子小心。”
我微笑道:“他如果想暗杀我,绝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你在茶楼外等我。”
我大步向茶楼的方向走去。
和一个几乎将我置于死地的杀手对面而坐,的确是一种全新的感觉。
自从我走入茶楼,车昊的目光便再也没有离开过我,可是从其中我找到的只有悲伤和无奈,并没有往日的杀气与仇恨。
“我见过慧乔!”车昊缓缓道。
我点了点头,微笑道:“慧乔跟我说起过这件事情,本来他想和我一起约你好好谈谈。”
车昊冷冷道:“男人之间的事情,应该有男人来解决。”
车昊的眼中闪过一抹悲凉,他的身躯向后靠在椅背上,用力的咬住下唇。许久方道:“我是高丽的一名武士,当年为了保护皇上,被人刺伤,所有人都认为我会死去,只有慧乔认为我能够救活,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从那天起,我的生命便因她而存在。”
我不得不被车昊的这份深情所感动。
车昊道:“我当初之所以不惜一切来刺杀你,便是因为你杀害了慧乔,我的存在便是为了复雠,可是……”
车昊的眼中竟然闪烁着泪光:“我万万没有想到,慧乔……她仍然活在这世上,更加没有想到,她会嫁给你……这个当初几乎将她置于死地的人!”
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愧色,当初射杀慧乔的事情始终是我心中最为愧疚的事情。
车昊道:“上天对我来说是在太过残酷,我一心想报复的竟然是慧乔心中的挚爱……”
他苦笑道:“我已经没有杀你的理由,我也失去生命的寄托。”
我郑重道:“我会用一生来偿还当初对慧乔所犯下的罪孽。”
车昊点了点头:“其实在我见到慧乔的时候,我就已经清楚,她早已忘记了对你的仇恨,只有一件事能让一个女人发生这样的改变,那就是她爱上了你。”他低声道:“我希望你能够记住今日对我所说的这句话,如果有一天,你伤害了慧乔的话,我会不计任何代价来对付你。”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茶楼,我默默端起茶杯,品位着茶水凝视着他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我向慧乔说完和车昊今天会面的情形之后,慧乔美目之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我将她的娇躯抱入怀中,轻声道:“为什么哭?”
慧乔偎入我的怀中,轻声道:“车昊是一个孤儿,他的身是很不幸,当初宫廷叛乱的时候,如果不是他拼死救我,我早就死在判臣的乱刀之下,在我心中他和我的哥哥一样。”
我爱怜的吻去慧乔俏脸上的泪珠,车昊明白我和慧乔的感情之后,肯定不会再留下,以他现在的心情,不知道要流浪何方。
我低声道:“也许我应该让他留下。”
慧乔摇了摇头道:“他为人好强,一定不会留下。”
我搂紧慧乔道:“当初如果不是遇到了我,你会不会选择车昊呢?”
慧乔轻咬下唇,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我对他始终都是类似于亲情的关系,从来没有和你……这种心动的感觉。”
我动情地吻住她的樱唇,慧乔的确是上苍赐予我最好的礼物。
门外忽然想起云娜的咳嗽声。
我笑着放开了慧乔,打开房门。
云娜笑道:“天色才刚刚暗下来,你们两个便躲在这房里做什么?”
我搂住云娜日渐臃肿的腰部道:“当然是做好事,完颜将军有没有兴趣加入呢?”
云娜轻声啐道:“就会胡说八道,小心教坏了你的孩儿。”
我扶着她在床边坐下,慧乔红着脸道:“姐姐休要听他胡说,我们只是随便聊些事情。”
我呵呵笑着,张开臂膀将两女揽入我的怀中,感叹道:“回家的感觉真好。”云娜道:“只可惜你明日又要启程。”
我叹了口气道:“我必须将皇兄的骨灰亲自送回大康,再说北胡和亲的事情,我要亲自向父皇禀报,以免有他人趁机大做文章。”
云娜瞪了我一眼道:“你回来这么久,对于那个北胡小公主的事情根本没有向我们解释过,你的心裏还有我们几个的位置吗?”
我苦笑道:“这件事我以为楚儿会给你们解释,我现在也是进退两难啊。”
慧乔道:“听说那北胡小公主只有十二岁,这间婚事未免有些太过荒唐了吧。”
云娜在我胸口轻轻捶了一拳道:“说不定有人现在正暗自得意呢,取了北胡小公主既可以得到小娇妻,又能够不费任何力气得到北胡的支持,的确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我信誓旦旦道:“你们不要这样想我,天地良心,我对那小公主绝对没有任何地非分之想。”